柴房内。
肖仲景把黑衣妇人的双手双脚捆住,以绢布塞住嘴巴,将其跪坐在柴房角落。她的喉咙发出呜呜呃呃的声音,脸上的皱纹扭曲可怖。
肖仲景上前扼住妇人的喉咙,紫荆拿出一个药瓶,凑近低声说道:“听着,你若是敢叫人来,这把匕首,保不齐就会进了你的胸口!最好老实一点,否则,刀刃可从不长眼!”
妇人又呜呜了几声,沉默片刻,最后无奈点点头。
紫荆拔出她嘴里的捐布,把匕首抵在其胸前:“你说,你是谁,跟皇后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行宫,为什么要引起我的注意?”
“呵呵,小姑娘,没被我吓到啊?还这么盛气凌人的。”妇人喘过气后,不紧不慢地说。
“你!你最好看得清楚一点,现在是谁落在谁手上!”紫荆生气。
“我是谁啊......我姓刘,在宫里的名字叫苑微,永嘉九年进宫,被皇后选中做了近身侍女。当时才刚入宫,还很年轻,没有一点经验。还有另一个和我情况一模一样的宫女也被选进去了。是不是和你很像啊,小姑娘,呵呵。”
刘苑微边说,边戏谑地看着紫荆。
“到了年底,皇后产子,整个宫里都悉心照顾着。可是那个孩子出生就感染了瘟疫,没活过一天就断气了。皇后生产劳累,第二天傍晚方才苏醒,可那时孩子已经没了。皇上亲自来安慰她、照顾她,她都还能一脸温柔的应对。可是皇上一走,她就变了一副模样,叫长德宫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挨了板子。
“皇子是我亲手洗的澡,穿的衣服。皇后那个毒妇,表面没说什么,实则根本没打算放过我,在我的茶水里下了毒,想要我给她的孩子陪葬。幸好我那日回去得晚了些,茶水凉了,我把水倒在房门前的花丛里,那花第二日就枯萎发黑,我才知茶水里有毒......
“皇后,皇后其心之毒,岂是你们这些毛小子毛丫头能知道的?她平日装得温婉可人,结果背地里却是这番狠心......”
肖仲景听完,问道:“你说皇子是染了瘟疫死的?初生的婴儿,除了皇后本人和太医,仅有你与其接触过,为何你们三人均平安无事 ,只有孩子丢了性命?”
紫荆转头问道:“会不会是因为孩子身体脆弱,才没抗得过瘟疫?”
肖仲景摇头,说:“不会。那场瘟疫发生时我虽年幼,但仍记得一些,无论男女老少,只要与染病者近距离接触,几乎就必然会被感染。而且,只要被感染,必然也回天乏力。刘嬷嬷,你是如何得知孩子死于瘟疫的?”
刘苑微咳嗽几声,继续说道:“皇后生下孩子一直虚弱,整个长德宫的人都忙着服侍。我和另一个宫女,就是当时与我一同被选中进入长德宫的那个,她叫文茵。
“我与文茵在暖阁哄着孩子。因为皇后虚弱,孩子一直没喝上奶,所以文茵去御膳房讨羊奶去了。我辛苦一天没合眼,没多久就抱着孩子睡着了。哪知我再醒来时,孩子面如死灰,任我怎么呼唤也一动不动。
“我害怕得只能抱着孩子哭。文茵回来发现孩子不对劲,去请了太医来。太医说皇子染了瘟疫,已经不在人世了,要我们亲自去向皇上请罪。可是,可是那个孩子出生时,太医明明说他健康得很,为何偏偏就在我的怀中死去了......”
紫荆问道:“整个长德宫的人都没事,怎么会有人把瘟疫传染给孩子。那太医你可知是谁?”
刘苑微答到:“李敬琼。”
肖仲景和紫荆双双吃惊。
太医李敬琼,这是仲景与庭丛二人共同的师父。
须臾,紫荆稍稍镇定,接着问:“你怎么就断定是皇后下的毒?”
“我和文茵去向皇上领罪,皇上仁慈,虽然伤心,但没有重罚,只是罚了我们几个月的银子,让我们出宫去。
“出了京城不久,三天两头就有护国公府的府兵追上来,文茵惨死刀下,被他们用草席一卷,不止拖去了哪里。我只能装疯卖傻,混在又脏又臭的乞丐堆里才躲过一劫。
“护国公是皇后的亲爷爷,不是皇后授意,还能有谁?下毒必然也是她的手段罢了。”
刘苑微咬牙切齿,越来越激动:“文茵就曾告诉我,云嫔得宠,皇后争风吃醋,悄悄让护国公栽赃云嫔的父亲云中丞,害得整个云家流放岭南,云嫔亦在宫中茶饭不思、憔悴不已。当时我还不信,觉得皇后宅心仁厚,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紫荆及时堵上她的嘴,和肖仲景退出房门。
二人行至花园,肖仲景仍神色郁郁。
“仲景?”紫荆担心地试探。
肖仲景止步,领紫荆走到角落:“紫荆,我现在还想不明白皇后的第一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师父是否清楚这个孩子的死因。但是,现在可以断定,皇后因丧子而迁怒宫女,下毒、追杀,毫无仁德之心。更重要的是,她为了争宠勾结前朝,这必然是皇上的逆鳞。只要皇上得了这个消息,再加上皇上多年来收集的唐氏其他罪证,想必正好连同这个理由压住皇后,连同整个唐氏的气焰,都会削弱不少。我们就可以从帝后的争斗间脱身了!”
“可是这一切空口无凭,再者,已然二十年了,皇上若当真以此打压皇后,朝廷能信服吗?”
肖仲景将紫荆搂在怀里,轻声说:“没关系。皇帝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至于这个理由是真是假,早就不重要了。师父曾提起过,皇上当年十分宠爱云嫔,想来,流放云家,只是皇上暂时无法得罪唐氏的无奈之举。何况,刘苑微就是证人。别担心,我们就快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