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罗仁回来了。他继续像昨日一样找林啸玉如实禀报外边的情况。
这次，厨娘还没准备好饭菜。林啸玉卧房的外间，只有沈青姑、柳絮和许文颜。
“林姑娘，明日我带你逛逛如何？”
“也好，来了有两日了。”
“只是……今日……”
“有什么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
“好。今日宋然抓了一个人，他兴高采烈地跑到了街上的时候，让我撞见了。我以为他是逃脱的，又把他抓起来，让人打了一顿，把他不知从哪里偷来的银子收了。”
“你！那人是我放走的，银子是我给的。你也不问问我。那人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林姑娘这样行事。他是一个卑贱的人，不值得林姑娘这样做。他那样的人指不定今夜在哪个角落里待着。”
“罗仁，我没想到你这样看待贫苦百姓！我去找他，你也不用跟着我，也不用再说什么。”
“是。”
罗仁走了。林啸玉气还未消。
“文颜，看着你妹妹，我叫你姊姊过来。”
“好的，阿姊。”
林啸玉带着沈青姑出了房门。往西，她的卧房隔壁便是苍迎丝的卧房。
“迎丝过来，我出去一趟，你看着文颜和柳絮。”
“马上来。姊姊去哪儿？”
宋然待在苍迎丝的房里，跟着她一起出来了。
“罗仁把我放走的人抓住又打了一顿，我去找他。”
“他做得对啊！何必在意那样一个人，还要去找。”
“你懂什么！罗仁在坏我姊姊的名声。”苍迎丝怼完宋然，又说，“姊姊尽管去，我看着他俩。”
“不用找我，也不用等我回来。”
“好。”
林啸玉带着沈青姑离了唐府。天已经暗下来了。出了楚禾巷，街上已经满是灯火。
“阿姊，我们去哪儿找人？”
“我想想，不知道像他那样的人一般都去哪儿，或许在居养院里。”
正说着，林啸玉远远地看到了正要出家门的卢氏，赶忙闪了过去。
“卢嫂，我问你件事。”
“哎呀，林姑娘，你把我吓了一跳。我知道什么，你还要问我！”卢氏站得远远的，像街上的人一样。
“你为何这样，先前一见我就跟着我不走。现在，我来到你面前，你离我那么远。”
“林姑娘，我是敬重你。谁不知道南禾城的土地都是你的。我家这院落下的土地也是你的。”
“这我倒是不知道。是我的也没什么，我又不向你要银子。”
“林姑娘，看来你真不了解。那田契上写着每年多少银子，是一定要给的。”
“我没听我哥说要什么银子，不过，那田契我也没看。既然这里的土地都是我的，明日我就让罗仁把这银子免了。”
“林姑娘真免了？这田契一年少说给唐家赚千两银子。”
“免，我不需要这些银子，所有人都免了。”
“谢天谢地，谢谢林姑娘。没想到，我只是随口提一下，你做了这么大一件好事。南禾城的人知道了，一定都会感谢你。”卢氏说着就要拜谢林啸玉。
“别拜我了，我还有事问你。”
“何事？”
“南禾城有没有居养院？”
“林姑娘问它做什么，据我所知，还没有。”
“我去找一个人，很瘦弱，衣服破破烂烂的，露着肩膀。”
“那些人脏兮兮的，我不大注意。他们也没有家，困了随便一躺就睡了。前几日，还有人躺在我家门口，被我赶跑了。”
林啸玉寻思，你家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竟然看不起更穷苦的人。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通常在哪里聚集？”
“在东城门外，我看到过那些人挤在一条破船上。林姑娘为何找这样的人？”
“罗仁叫人打了他，我去赔礼，顺便给他银子买衣物。再会。”
林啸玉也不等卢氏回话，飘然到了东城门外。她看了看岸边停着的船，从中发现了一条破烂不堪的船。
在周围船的灯火照耀下，船篷上的洞十分明显。一群人在这条船上挤着。林啸玉勉强站到了船头，脚下是一个人的黑漆漆的脚。
“都醒醒，今日见过我的那位仁兄在不在？”
一些人懒洋洋地问：“是谁啊？”
“林啸玉！”
“林……啸玉！”
“……”
不少人听到林啸玉的名字，挣扎着起来跑下了船。有的人甚至直接跳进了水里。
“你们不用怕我！”
林啸玉看到船篷里躺着的一个人一动不动，便走了过去。她仔细一看，躺着的人正是她要找的。
“林……姑娘，罗总管打过我了，银子也给他了。我被打得不轻，不想动。”
“我不知道他会打你。我过来给你赔礼，再给你十两银子看伤。”林啸玉没有立马掏出银子，等着这人回话。
“给我的？别人都说，唐家的一切都属于你了，这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你有没有名字？”
“没有名姓，别人都叫我刘布头，因我会有本事把碎布拼起来做衣服。”
“我看你们待在这破船上，也难熬。我带你们去居养院如何？”一提到居养院，不少人都靠拢了过来。
“林姑娘，这里没有居养院。”
“这我知道。莲子巷最里边的院落是我哥以前买下的，那院落以后就是居养院。明日我叫人换上居养院的牌匾。”林啸玉对众人说完，又说，“你能不能走路？现在就去那里住。”
“能，有住的地方，我爬也能爬过去。”
刘布头艰难地坐了起来，很快站了起来。林啸玉带着他和其他人下了船，往城门走去。
东城门门口站着几个兵卒，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林啸玉走过，他们纷纷施礼。她便回了礼。
一群穿着破衣烂衫的人兴高采烈地跟在林啸玉后边，让兵卒十分不快。不过，他们并没有阻拦这群人。
街上的人看到这场面，一时摸不着头脑，都愣愣地看着。不一会儿，有人悄悄地问这群人去做什么。他们高声回答后，许多人都跟上了这群人。
很快，林啸玉周围多了很多人。除了这群无家可归的人，其他人都想亲自去看看居养院。
过了潭龙街，到了水云街上。林啸玉走到禾悦茶坊前停下了。
“等我一下，我买些饭食给你们。”
谭川正在门口送客，看到林啸玉，先迎了上来。
“林姑娘，我知道你回来了，还没去拜访你。”
“客气话不用说。做几十人的饭食，送到我哥那院落里去。银子，你算了总账，我拿给你。”
“给那些人的？”
“对，那院落以后就是居养院。”
“那做什么给他们吃？”
“能填饱肚子的油饼就行，越简单越快越好，多送些茶水。”
“好。我马上去准备。”谭川进茶坊去了。
林啸玉继续往前走，到了莲子巷口，又停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