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这些人明明有钱，自己吝啬不愿多花钱，就来求你。”
“青姑就是聪明，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可我已经答应了。”
“就不能惯着他们。他们又不是乞丐，不能靠阿姊施舍过活。”
“好，只此一次。以后，我只帮真正有困难的人，你负责监督。”
“那我得好好盯着。”
“好。我们也该吃饭了。你姊姊想吃什么？你问问她。”
沈青姑立马凑到了柳絮的耳朵，一边看着林啸玉一边低声说着话。
“她说鸡汤。”
柳絮依然木木的，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吵闹了。
“那我们就让店家杀只鸡，鱼儿都吃腻了。”
过了一阵，一个伙计来送油饼，林啸玉便叫住了他。
“林姑娘，这里靠水吃水，店里都是鱼做的热菜、热汤，鸡可没有。”
“你让店家过来。”
“是。”
伙计走了。店家稍后进了后院，拎着一壶茶过来了。
“林姑娘，茶水给你送来了。”
“我妹妹要喝鸡汤。屯子里有吗？”
“屯子里有的人家养着鸡，可我不好去买。钱给少了，他们不卖还骂人；钱给多了，我又不好向林姑娘要这钱。”
“我以前好像来过这里。天黑的时候，一个吃醉酒的男人将我带到了他家里，他内人杀了鸡款待我和我妹妹。”
“啊，阿姊，我记得。”沈青姑叫着跳了起来。
“林姑娘这么一说，我倒是知道这对夫妇。以前，他们时常炫耀这件事。男的叫索松，女的是宿媚。这索松三天两头吃酒，经常醉倒在大街上，到第二天午时才醒。前些日子，他吃醉了酒，又醉倒了，结果没醒过来，死了。”
“这么说，家里就剩下宿媚一个人。”
“是。”
“那我得去看看，饭菜先不用备了。”
“好。”
店家出了门，林啸玉带着柳絮和沈青姑出了房门，将门锁上了。
她出了侧门，走到了街道上，凭着模糊的记忆和沈青姑的提醒，找到了宿媚的家。
雪已经下了薄薄的一层，院门口并没有脚印。林啸玉拍了拍门。过了好一会儿，里边才传出一点声响。
“谁啊？”
“是我，今日刚好路过这里，特来看看。”
“林……姑娘？”
门开了，宿媚端着油灯站在门内，一脸喜悦之情。
“是我。”
“真没想到，林姑娘还记得我这样一个黄脸婆。我何德何能……林姑娘，快请进！”
“我妹妹说要喝鸡汤，便记起来了。恰巧，店家很熟悉你们夫妻两个。”
“可别提那个死鬼，早埋了八百年了。”
“不提。”
“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这小姑娘我见过，这大一点的也是你妹妹？”
“是。柳絮被恶人吓到了，还没好。”
宿媚将林啸玉迎进了屋，打扫干净了一张椅子给林啸玉坐了。
“那倒是可怜。”
林啸玉扫视了一下屋子里的东西，看到很多地方都有灰尘了。
“平常你靠什么过活？这屋子很久没打扫过了。”
“一个人心懒，不想动。平常就喂喂鸡、鸭，靠它们过日子。”
“院子里有车子，难道还有马？”
“有一匹老马，在我家十几年了。以前，拙夫靠接送客官赚些银两，后来有一次去南朴村的途中，遇到了猛虎。马受了惊，摔了客官，赔了不少钱。自那以后，他就不干了。我让他卖了马，也不肯卖，就这样养着了。”
“这就巧了。我要回南朴村，需要车子运棺木。”
“棺木？里边有死人？”
“我师娘，南禾城的唐家大小姐。”
“哎呀，林姑娘，我的话粗鄙，太失礼了，我给你赔罪！”宿媚赔礼，林啸玉没阻止她。
“不知者不罪，不必如此。既然说到这个，你敢不敢送我去南朴村？银子我不会少给。”
“这……我从来没想过。我一个妇人，也没出过远门。”
“我们都是女人。再说，我看你病恹恹的，一点精神都没，不如走一趟，见见世面。”
“拙夫不好，可他死了，我越来越想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更应该去了。”
“我得考虑考虑，林姑娘打算给我多少银子？”
“几十两总是有的。”
“那我就走一趟，只是回来就是我一个人了。”
“我还回南禾城，不会是你一个人。”
“那太好了。我给林姑娘熬鸡汤去。”
宿媚起身走了。不多时，院外传来鸡叫的声音。不到半个时辰，鸡汤就端了过来。
“我先给你五两银子，像上次一样。”
“林姑娘，一只鸡不值几个钱，你给得太多。”
“家里只剩你一个人，以后日子长着呢。拿着吧。”
“那我就收下了。”
宿媚收了银子，转身出了门。林啸玉没注意她的表情变化，只顾着喂柳絮吃鸡肉。沈青姑自己边拿着勺子喝汤，边用手攥着鸡肉吃。
林啸玉快吃完饭时，宿媚才进来。
“马我喂过了，车子我也打扫干净了，只等着出发了。”
“明日辰时，你驱车到明月客店侧门，我们出发往北行。”
“好。”
林啸玉给沈青姑擦干净手，便出了宿媚家，回到了客店。客店后院里，店家和伙计正拦阻一个矮个子进她的客房。
“这是怎么回事？”
矮个子穿着青锦袄，束着一条黄金带，脚蹬云头靴，一副傲人姿态。他的脑袋有些扁平，脑后像被刀削去了一道似的，十分直。眼睛即使瞪大了，也没有豆大，因此，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点气势都没。
“林啸玉，好歹让我撞见你了。你的人伤了我，我今日找你讨回来。”
“你是什么人？我的人伤你？难道你是拦我妹妹去路的人？”
“你说对了。”
“你是鬼道风的人。店家容留你在这里养伤，你不好好养伤，敢挑衅我！鬼道风都被我打得半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什么！你把他打伤了！”
这人说着就推倒了店家和伙计，朝林啸玉冲了过来。
“自讨没趣！”
林啸玉一脚将他踢到了远处的院墙上。他晕了过去。
“噢！”房间里看的人都惊呆了。
“店家，帮我把他捆起来，明日我走了之后，再给他松绑。”
“好，我也怕他惹出事来。他是个恶人，林姑娘为何不杀了他？”
“问得好！杀他很容易。你把他捆起来，也可以杀了他。”
“我可不敢。这些恶人像穿线的铜钱一样，一串串的。我不敢招惹！”
“那你可以趁他晕过去打他，等他醒来之后，就说是我打的。”
“这倒是可以。”店家抬腿就是一脚，踢到了矮个子的脸上。
“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人！”伙计也踹了两脚，嘴里还骂个不停！
“抬他房间里，锁上门。”
“好。”
店家让伙计抬着人走了。林啸玉带着柳絮和沈青姑回了客房歇息了。
这一夜只有风声，雪落下来的声音被掩盖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