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山一招“流云飞舞”斜斩过来,七刀举刀要挡,林山山刀动人动,已经绕到七刀的右侧,斩刀也变为下劈,七刀身子一转,钢刀去拦时,林山山的招式居然还在变,劈向七刀的手臂,七刀转腕刀一挡,只听“当”的一响,七刀的刀掉在地上。
刀势中,顺手为劈,反手为斩。
“燕青手果然快捷,似乎全名叫燕子衔泥手,没错吧?”林山山笑嘻嘻问道。
他如此轻松自在,完全不像是生死相争,就是一个玩。
七刀相信了,人家本来不想欺负自己,是自己找事。他没信心逃跑,只等着被宰杀。
他这次又用了燕青手,因此够快,最终挡住了林山山的招式,但是拿不住刀,这是何等的差距!
“你是答应我的,你差一点说话不算话。”平林提醒林山山。
“哎。”林山山于心不忍,转身向后一刀,断了七刀的脖子。
“散了吧。”他对邓家家丁挥挥手,然后对鲁家兄弟一摆头,“走吧。”
“要是俺没说错的话,你是义侠的兄弟,忘了名字了。”鲁思达又在揭穿他的身份。
周围家丁都还没走。林山山一皱眉,这事不能关起门来说呀?
回去的路上,鲁家兄弟把林山山夸成了一朵鲜花,林山山受不了他俩,拿鲁思齐说笑,说鲁思齐从小没少伺候人,把山神伺候得这么周到,鲁思齐于是讲了一个故事:
曾经一次武林道朋友的聚会上,有人特地谈到蛮斧。当时有位朋友说云贵一带有人使双手斧非常厉害,刀剑不敢硬接,用剑的还强一点,用刀最惨,最有威力的劈斩不好使,刀法名家都挡不住。此话一出,有人立刻报出名字,说这叫蛮斧,是从山里的夷族人中传出来的。还说这种斧法有几百年的历史,其间不断融合中华的兵器技法,因此厉害。坐中有位高手听了摇头,说许多人练刀急功近利,要回炉重造,不是人家武功高,是用刀的人学艺不扎实,做人不老实。
在座的人都听不懂,也素来佩服这位高手,于是请他说仔细一点。高手说那些用蛮斧的夷人不出来闹事,人家规规矩矩的,我不能揭人家的底子。众人一听都急了,说你只管说来,我们不去欺负人家,也不去传扬消息就是了。高手说你们都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那便是以后见了使蛮斧的,让人家三分。等人们都答应了,他说了窍门,说很多人只知其一,不去深究,凡是刀法里都有劈挂的招式,那些出了名的刀法还有专门的劈挂套路,就像张家老刀,里面就有四路劈挂刀,用来对付蛮斧这类重兵器效果最好。
鲁思齐感慨,这位高手这是又救了他们兄弟一次,是他一生的大恩人,若是有事要帮忙的话,他宁愿为恩人去死。
林山山一听笑了,说道:“兄弟刚回炉一次,现在是再次出山。”
他出道以来,总是凭借华山刀法的精妙,几招之内解决敌人,而每当与黄岳试手的时候,又总是十招以后就逐渐被动挨打,这没少被黄岳取笑,还送他一个三板斧的绰号。这名号不好听,他一再表示不要,但这样就提醒了金伯年,把他送回华山又学了一年多。
他一直记恨黄岳,现在想想还要感谢他,不然这次就不是他救周道长,而是搭上自己的命。自己是中原义侠的结义弟弟,死在一个贼人手下,太没面子了。
鲁思达兄弟知道金伯年要来浣山,显得比林山山更高兴,告诉平林和林山山,刚才说的那位高手就是金伯年。
鲁思齐又讲开了。
兄弟俩是山东德州人,不仅几辈子住在城里人,而且有钱。他们的父亲经营着一个大车队,走南闯北的,家里每晚都是客人,聊的都是江湖,从小俩人就想当英雄,天天舞枪弄棒,请了师父教武艺,然而父亲一次外出中身亡,一下子家里的天塌下来。
穷文富武。俩人每天请师父,宴朋友,母亲怎么都劝不住,家业如同流水一样花出去。母亲无奈了,自己留了几件值钱的首饰字画,回了乡下的娘家,临走嘱咐二人:儿啊,我看咱这家业是留不住了,什么时候你们不惹事了就过来找娘,娘给你们把媳妇娶了。
慈母心啊!两兄弟当时根本不当回事,也嫌母亲罗嗦,走了好。慢慢家就穷了,兄弟把房子一卖,出去闯江湖。他们在德州是名手,可到了江湖上就啥都不是,他们那点名气有的人不知道,知道的也不把他们当回事。兄弟二人决定搞点动静,正好有朋友说一个恶人抢了这位朋友的朋友的货物,哥俩就带头把对面的人打得满地找牙,货抢了回来。这样就得罪了那个恶人,狼心判官。
狼心判官是甚么人?北侠盟的三哥,连知州知府都要笑脸相迎的人。
狼心判官是老江湖,是一个真正的侠。他没说什么,当时就摆下个酒场,把鲁家兄弟和地面上的江湖人物请过来。当着大家的面,狼心判官说哥俩做事不应该,无仇无怨地打了自己的兄弟,好在这次没有人死,请兄弟二人把货还来,伤人的事就不提了。
江湖上讲究先礼后兵,对待不认识的人更加礼数周全,退让三分,但是,这时候也最容易翻脸,并且出手无情。
在座的本地江湖名流纷纷劝说,说这是狼心判官跟某某的私人恩怨,你们两个外来人不知内情,千万莫要管闲事。里面认识的朋友也说,你们刚入江湖不懂厉害,狼心判官的面子必须要给,正好交个朋友。
都是好话,可俩人一心扬名立万,要拿狼心判官开刀,于是不听劝阻,最后以武定输赢,签下了生死文书。
狼心判官是江湖上最出名的那类高手,打斗的经过不用提,二人被捉,当场承认错误。认识的朋友有的还想求情,狼心判官一瞪眼就没人说话。
当时还有一个叫笑面阎罗的,也是北侠盟的牛人,他问判官,说哥哥呀,这两个雏儿教训下就算了吧,我看别砍头。
判官冷笑,说咱杀的人还少吗?这俩人太蛮横,万一将来他们再找了什么人,过来找麻烦就悔之晚亦,杀!
说着就要动手,兄弟俩站在那里,四个腿晃成了八条!这时有客人来,这位客人迟到了。
完了,人杀不成了。笑面阎罗笑嘻嘻对狼心判官说。
金伯年到了。来之前就有鲁家兄弟的朋友跑去找他,因此来晚了。话说鲁家兄弟的这位朋友真是个讲交情的,拉着金伯年连哭带求,把金伯年说软了。
大家都起身跟金伯年打招呼,那叫异口同声,就判官不搭理。
金伯年看着判官的一张黑脸,笑着道:“三哥又生气了?兄弟帮你消消气可么?”
狼心判官微微点头,算是给个面子。知道金伯年要做好人,心想我看你能说什么。
金伯年走到鲁家兄弟面前,把兄弟俩的身世说了一遍,也是刚刚听人说的。
然后金伯年让他俩说话。俩人一身冤枉,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认错。不过有一点很好,没下跪求饶,这才救了他俩的命。
金伯年看二人有骨气才决定帮忙,说三哥你看看,他们可以不杀。然后说这样,你的人和货物,兄弟负责给你追的追,赔的赔,到那个时候让他俩按规矩给你摆酒道歉。
狼心判官心里已经消气,可看着笑面阎罗他心里不爽。这又被你说中,没面子啊。
狼心判官指着金伯年说:江湖上,我就拿你没办法。起来冲鲁思达屁股上踢了一脚,转身走了。
这件事鲁家兄弟记忆犹新,从那时起,他们就胆子小了,知道了江湖险恶。
见到周禛,林山山老远就喊:“我藏不住啦。”咧着嘴笑。
周禛点下头,然后两眼放光盯着鲁家兄弟,过来热情问候,场面一下就热闹了。
周禛不再是往日的庄重,跟鲁思达勾肩搭背,抱着人家胳膊说:“你们这次是第一个客人,是贵客的招待,想吃想喝随意吩咐。平意啊,肉炖好了没有?”
旁边平意一愣,过来小声耳语:“你今儿没说炖肉。”
周禛一挥手说:“现在不是说了嘛,快去。为师今晚要大开酒戒。”
平林心里有话,憋不住说:“师父……之前还有两个客人,被邓家打伤掳走了,只怕已经没命了。”
周禛一下瞪大眼睛。每个客人都重要,尤其是武林人,那是他的宝啊!保住正阳观就指望这些人了。
“那不行。你们几个跟我下山一趟。”他急了。
“不行。这都什么时候,马上狼就出来了,再说俺们都跑了一天了。”平林最了解师父,这时候可不能听他的。
平林岔开话题,问道:“林山山,你给咱们讲讲,你是怎么回事?”
林山山真名叫林峰,是华山鸿羊真人的关门弟子,金伯年的义弟。宋明以来刀法盛行,著名的有太祖刀,武穆刀和张家刀等等,鸿羊真人将各派刀剑之法融合起来,创立了独特的华山刀法剑法,尤其是紫云刀法,见过的人都叹为观止,武林中称他为刀剑双绝。天机子隐世之后,鸿羊真人跟南海大梦真人并称南北二斗,武林中人无出其右。
林峰来打前哨是受了金伯年的委托。金伯年和黄岳为了周禛的事可谓大费脑筋,林峰真就不是理想人选,江湖阅历浅,人又冲动,但也只有他能不引起庄王爷这边的注意,如果换作成名英雄来就很难隐藏身份,搞不好反而坏了大事,于是派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