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郊外野营,其实距离游乐园也没有多远的距离,要说距离近,可是他们一群人也徒步走了好久,本来菲妃还诧异为什么没有开车去呢,原来目的地是在一处非常隐秘的密林深处。
一开始只是在宽阔的原野上走着,后来遇到了一个很小的路口,路口处栽种着繁茂的五角枫、新疆杨、水杉,路旁的风景很美,只是越往前走绿植越多,菲妃心里对这次的野营充满了期待。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出了那片密林。
令晓芳和菲妃感到惊讶的是,密林的尽头,竟然是栽种着一棵巨大的樱花树,一幅绝美的画面忽然展现在了晓芳和菲妃的眼前。
只见那樱花多的好似堆积了有百年之久了,站在一旁看着,视野里的一切都被染成了樱花的粉红色。她和晓芳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可是樱花确实纷纷扬扬地下着,堪比凌冬的鹅毛大雪,好像就算她们两个没来,那樱花依然会永远盛开着。
马不停蹄地穿过了这么长的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我们野营的地方。”
伊万和瓦列里击掌相庆,薇拉和达莉娅两人紧紧的相拥,手挽着手,她们依靠着彼此,好像在感受着某种奇迹,叶戈尔将一张大毯子铺在樱花树下,众人走过去坐了下来。
菲妃和晓芳不明所以地看着众人,他们坐在樱花树下彼此依偎着,安静极了,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扰到他们,除了菲妃和晓芳两人之外,他众人皆闭上了眼睛,好似在侧耳倾听着什么,又仿佛在合奏着一场无声的盛大的交响乐,如果莫扎特或者巴赫在的话,也许能听出许院长他们所创造出来的几串音符。
菲妃和晓芳两人看着周围漫天的花瓣,犹如隆冬时的大雪虚妄地漂浮在空中,只是很奇怪,层层的樱花瓣好像只能在地面落满一层,随后覆盖上去的,恍惚间又消失不见了----树上的樱花似乎永远凋谢不尽。
万籁俱寂,连一声鸟鸣都没有,“他们是不是睡着了,或者着魔了。”菲妃这样想到,她趴在晓芳的耳边轻轻说道:“为什么会有一棵樱花树在这里?还有,他们在做什么?”
而晓芳并没有对菲妃的话做出回应,她反而镇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许院长他们一样安陷入了某种神思之中。
菲妃坐在毯子上,曲着膝盖看着树上的樱花一片片掉落,樱花瓣一簇一簇坠落枝头之后又有新的樱花掉下来。菲妃捻起两朵樱花放到了眼睛上,尝试去感受这种神秘。
随后大家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睛,他们开始或坐着或站着活动起身体。
伊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贞德唱歌还是那么好听,不过太久了,我差点儿睡着。”
“她听到你这样说肯定会生气的。”瓦列里虽嘲笑他说,不过他自身看起来才更像刚睡醒的样子。
“他开玩笑呢,伊万每次听贞德唱歌,都比你要认真多了。”达莉娅揉了揉肩膀,对瓦列里提醒道。
“毕竟真的好久才又听到贞德的歌声,真是令人怀念啊。”
“叶戈尔,你平时来过吗?”
面对许院长的发问,叶戈尔摇了摇头,“没有,就算我和伊万两个人都有空了,我们也不会到这里来,这里是属于大家的地方,哪怕我和伊万一直待着这里。可是只有和大家一起来,我们才能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才能体会到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伊万接着补充道,“无论那次相聚,总有人有事来不了,上次艾伦、亚当、阿诺、鲍伯、贝蒂一起来了,但是这次他们都没有来,不能不说是遗憾呢—当然也有很多自从十年前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人,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
“总会好的。”
许院长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正想抽一根来着,却被薇拉夺了过去,“这里男士禁止吸烟!”
恰时,两大簇樱花落到了许院长的头上。
薇拉嬉笑道,“你看,我就说不能抽烟吧,否则贞德可要生气了。”
“贞德是谁?”菲妃突然问道。
“你看不到吗?”达莉娅绕在她身后,用手指指着面前的樱花树说:“它就是贞德。”
菲妃疑惑,“樱花树吗?为什么你们说它在唱歌?”
“因为我们听到了呀。”
菲妃惊讶地望着众人,而他们只是微笑地看向飘零的樱花树。
“我觉得你们不会是在对我俩恶作剧。”
“怎么会呢,樱花树确确实实的存在,歌声也确确实实的存在,而你只是看到了表面罢了。”
不得不说,樱花飘落的真美啊。
菲妃决定“将计就计”,她站起来,从众人身旁走了过去,温柔地抚摸着樱花树干,“你好呀,贞德。”
一阵风吹来,夹杂着几片樱花从枝头坠落,菲妃看到后立即伸出手接住。
薇拉开心地说,“你看,贞德也在向你打招呼呢。”
菲妃盯着手里的樱花瓣,痴痴地看了许久。
“好了,走了这么久,我们来吃点东西吧,我猜菲妃和晓芳早上应该是没有吃早饭的。”
薇拉从背包里取出备好的食物,然后大家开始分享美食。
“菲妃,给你。”薇拉双手递给她一个三明治,菲妃点头表示感谢,低头的那个瞬间,在看到薇拉的手背的那一刻,菲妃瞪大了眼睛,因为眼睛里看到的画面与记忆力的某种场景莫名地衔接上了。
菲妃慢慢地咀嚼着三明治,又悄悄地东张西望着,她的视野终于开始注意周围的人了。
“达莉娅,能将你身边的果酱递给我一下吗?”
“可以啊。”
菲妃的目光又注视着达莉娅伸过来的手的手背,同样的,菲妃看到了在达莉娅的手背上存在着浅浅的伤痕—看起来像猫的抓痕一样—像是一种永远无法愈合的印记。之前她在许院长的手背上也看到过的。
而刚才薇拉的手背上,也存在同样的“图案”。
菲妃又抓住机会去看叶戈尔、瓦列里、伊万的手背,在她意料之中—他们的手背上也有这种伤痕。
“你怎么了?看起来有心事?”薇拉不知何时站在菲妃的身边,她看着菲妃些许惨白的面孔慰问道。
“没有……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趁着大家都围在一起交谈着,菲妃的目光漫游到了许院长的身上,因为薇拉不许他在这里抽烟,所以他枯坐在一旁,看起来有些无聊。菲妃正想着自己要不要过去坐,此时晓芳却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坐在了许院长身边。
“许院长,帮忙把你身侧的鱼子酱拿给我好吗?谢谢。”
于是在许院长转身的那刻,菲妃看到晓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他的口袋里将装着身份卡片的钱包取了出来,随手放到了自己的内衣口袋里。
“给你。”
晓芳接过许院长递过来的鱼子酱后,道了一声谢,接着起身走到自己这边。晓芳向着正看向自己的菲妃做出不要说话的手势,菲妃不明白晓芳想要干什么,唯独那双无神的眼睛确实让她停止开口相问。
之后的野餐时光一切都变得正常了,大家相互说着自己这些年的事情,在没意义的琐碎的小事中消磨着时光。
当菲妃感到自己渐渐融入了他们而一起愉快地大笑时,恍惚间感到身后一双手臂拥抱住自己,可是扭过头去,身后空无一人,也许是错觉吧,她这样想着,可是正欲转过身时隐约间看到樱花树树梢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小孩,那孩子向菲妃轻轻挥了挥手,菲妃惊诧地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视野里又不见人的影子。
这棵美丽的樱花树,它承载了谁的过去呢?如果站在时间的经线上看,它的花瓣里藏着怎样的故事;如果站在空间的纬线上看,它又临风守望了多少孤寂的时光呢?这里无人愿意说起曾经发生的事情,她也不敢贸然地问,就像别人也未曾问过她的家人,她的过去是怎样的……也许现在的一切,就是最好的样子吧。
当流云遣散了明艳的天光,心里的日夜也跟着发生了更迭,不知是否有人感到恹了。
“走吧,回家。”
‘家’这个词用得是否合适,菲妃不知道,可是那里好似是唯一的归途了,这城市很大,能一同巨构的室家却不多,而我们这一群人正携手走过冗长的通道。
此刻亦有人正似归家的倦鸟吧,那是一种很容易引发共鸣的幸福呵!
现实的波澜总是突然澎湃,然后成为逼人的浪潮,生命的潮汐丈量不出世俗的轨道,那些已成铁定事实的残忍,未来将由完善的法律秩序来掌管,这些他们这些人都不愿去接触,可是又像是一个打铁的人看到炽热的红铁块时难以忍耐自己体内的灵魂一般—其实他们那里做得了选择呢?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束缚。
他们这样的人想要的自由,其实是成为天空的飞鸟啊。
这个热望,不知在今夜的梦里能否实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