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山很快便将韩轲跟此时红山帮的伏兵联系在了一起,心知今日恐怕难逃生天,只叹自己费心劳力连性命也搭上了,本以为可将裴璟救出狼窝,没曾想此番又入虎口。
他怒目而视瞪着韩轲,这人受好友老谷大力推荐,没想到是个两面三刀的反复小人。
此时韩轲缓过劲来,高声喊道:“红山帮的弟兄来的好啊,追兵已被甩远,计策已成,快快动手。”他说话间不经意将裴璟挡在身后。
此言一出,楚靖山和滕冲都是一怒,他二人都以为韩轲从中作梗,引得红山帮趁派中内部争斗而乘虚而入,再看对方齐刷刷的看向两人这边,全然没注意到韩轲身后的裴璟,看来他们并未发觉裴璟的身份,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按理说,要是裴璟被红山帮拿住,一切便尘埃落定。
两人互视一眼都是一般心思,不论彼此之间的仇怨是公还是私,都要以门派兴亡为先,如今强敌环视,哪怕有一丝机会也不能让裴璟有所闪失。
红山帮人群中走来一人,便是安吉,那日他与韩凝“偶遇”后,便心生打算,在红山帮日子不久,却难有出头露面,立身扬名的机会,连日来以关心韩轲为由,在韩凝那儿获悉了雁栖门要找韩轲报仇,将此事禀报给了红山帮的七当家。
这两大势力多年前已有交手,如今裴横江死后,红山帮自然想借机削弱雁栖门势力,便通过韩凝和安吉的情报,定好了在此处等候,伏击雁栖门这一重要人物,如今果然等来了滕冲中伏。
安吉此时更想争光露脸,他担心七当家叶似阳隐去了自己功劳,这便要出来说几句话,好叫帮里人都知道此事是自己一手发起。
“韩弟别怕,我已将事情原委告知两位当家,红山帮今日一定护你们周全。”安吉大义凛然,眉宇间洋溢着一股路见不平的气势。说罢领着几名弟子护在韩轲身前,好不威风。
一名红山帮弟子在秦如血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这个老头似乎是雁栖门的客卿长老,姓楚。”
秦如血眉头一皱,看了一眼韩轲,又看向楚靖山,问道:“老先生是雁栖门的人?”
最初他得知此事,也想过区区一个韩轲,如何能引得雁栖门长老出马寻他,但被安吉添油加醋一说,又知晓韩轲居然是当年朝夕门韩常思的长子,并非一个寂寂无名之人,是以没有过多疑心。他多加准备,如果中途变故,也有信心全身而退。但如果能一举擒拿滕冲,那雁栖门可就是囊中之物了。
可现下得知竟然有两名长老都为他而来,是否另有蹊跷?担心手下弟子认错,这才出口试探。
楚靖山虽然是雁栖门的客卿长老,与裴横江交情过命,但自从雁栖门声势雄壮之后,便鲜少在江湖走动,但红山帮内还是有人认出自己。此时,如果眼下自己想置身事外倒也未必不行,可滕冲命在旦夕,裴璟也被扣在韩轲手里,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拼得救出掌门,才对得起跟裴横江几十年的结义之情。
心念于此,楚靖山脸上又浮现出了那副老持沉重的面孔,淡淡说道:“没错,在下楚靖山,多年来少在江湖上走动,除了本派弟子外,居然还有人认得老夫。”
一名姓宁的女堂主在秦如血耳边提醒道:“二哥,此事有些不对劲,这两人会为了一个落魄门派的纨绔子弟到此么?”
秦如血看向韩轲身边那名脸色发青,唇角发白的少年裴璟,见他打扮装饰不俗,跟寻常雁栖弟子大有不同,当即问道:“他是谁?”
不等韩轲回答,裴璟支支吾吾道:“我,我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外门弟子,哪里入得了前辈的眼。”
韩轲则泰然自若,笑着应答:“这位小兄弟看不惯雁栖门恃强凌弱,因此帮韩某逃到此处。”
秦如血半信半疑,不住打量起这位满脸惊恐的弱质少年。
滕冲和楚靖山见状,生怕秦如血三言两语后猜出裴璟身份,竟同时出手,朝红山二当家方向冲去!
红山帮弟子严阵以待,又岂能让二人轻易得手,秦如血身后两名堂主和七八名内门好手也同时出手还击。
滕楚二人一对众多高手,都是拼死一搏,双方斗在一起,正是刀兵拳脚往来,生死关前进出。
楚靖山寻得间隙,一手抓住一名红山帮弟子,向前一掷,撞得另一名外围弟子身上,只见得一个是脑浆迸裂,一个胸腹开花。
滕冲力敌两名红山堂主,此二人分使金银双环与虎面铁爪,前者叫钱天云,后者唤谢文苍,两人都是招式狠辣刁钻,短打搏命的套路。滕冲袖袍扬起双掌翻飞,任由对方短兵在自己眉角间错落,雄浑真气沛然而出,他自小便跟随裴横江苦练拳掌,内外兼修,此刻困兽犹斗,更是激发嗜血之能。
掌势扫过钱天运左侧,虽未击中,但劲风过处,钱天云左眼顿时刺痛难忍,以退代守,双环飞舞,护住周身。谢文苍趁机隙入,爪钩直抹敌方咽喉。滕冲大喝一声,抬肘间化解凶招,随后小臂抡直,一拳荡去,只震得谢文苍倒退三步。
“滕长老位居高位,功夫倒也没有落下。”秦如血远处发声,话音落时,已至滕冲身后,滕冲感到一股偌大掌力从后而来,转身应对,终究是真气运转不及,举掌相对,肝胆皆颤。
两人七年前交过手,深知对方都是仰仗一身外家功夫,力走刚猛。极招震撼下,秦如血不等滕冲提神凝气,更是出手如风,力透双臂。钱天云,谢文苍两位堂主也从后夹击而来,三人同时出手,滕冲眼看就要殒命当场。
而另一边楚靖山应对七八名好手,虽然一时难胜,也不似滕冲那般危机,眼看滕冲凶险万分,挺身来助。他挡在滕冲身后,架开双环双爪,突觉得背后一震,外力袭来,只撞得自己头晕目眩,差点站立不住。
原来滕冲与秦如血交手,均是势大力沉之招,滕冲折腾半夜,气力不济,加上先招已失,再难抵挡对方厉掌,受击后退,正好撞到楚靖山后背。
两人背对而立,互为支撑,都是受伤不轻,而滕冲更是口喷鲜血,若非楚靖山靠持在后,已然仰天倒下。
众人厮杀之时,韩轲兄妹将裴璟护在身后,韩轲低声道:“你莫要慌张,等会寻得良机,我便带你突围。”
裴璟见刚才几人对话,心中猜到几分,小声问道:“你是红山帮的人?”
“我若是红山帮的人,把你这个掌门交出去,恐怕当即就可以混个当家位置坐一坐,你还不明白?”韩轲拉着裴璟衣袖,开始逐步远离安吉等人。
裴璟眼下心中捉摸不定,但韩轲从头到尾都未泄露自己身份向红山帮邀功,至少这一点上,他没有撒谎。
裴璟苦笑道:“你果然不是个普通的江湖佣兵,究竟想拿我怎样?”
韩凝在旁也说道:“小弟弟,你别怕,我们兄妹两拼得性命,也要助你安然离开,你刚一继位便受到师兄挟持,被人当作提线木偶般驱使,是也不是。”
裴璟想起当日接位大典上,滕冲冠冕堂皇的发誓从此鞍前马后,辅佐他壮大雁栖门,但事后将自己带去的亲信全部架空软禁,只有老谷一人偷偷逃走。
在此之后,他威逼要挟自己发出诏令,将刘诏玄和许骞云派遣下山,总堂之内已是他滕冲实掌大权。
见他闷不做声,韩凝接着提醒道。“我大哥可以帮你在雁栖门掌握实权,今日又帮你除去拘禁要挟你的长老师兄,岂非两全其美。”
“无非是换个人摆布我罢了。”裴璟看了眼韩轲,他已是无可奈何。“你们跟滕冲又有何区别?”
韩轲则想得更远,他解释道:“除去滕冲,雁栖门中可还有两个人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你现在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如何斗得过他们?”
“你,你想要我许诺你什么?”裴璟想到韩轲连红山帮的当家都瞧不上,所谋所图必定深远。
韩轲眸子陡然亮了亮,染上一层似笑非笑之意......
战局之中,眼看红山帮正要一举功成之时,忽有两名弟子飞马来报,“外侧有大批雁栖门弟子到来!”
韩凝和兄长拉着裴璟已到了山坡一侧,见远处马蹄声阵阵,不由得暗啐一声:“终于来了,这帮人真是慢。”
战圈外七当家叶似阳听弟子高声提醒,心里一惊,连忙部署,他提气高喊:“黑松堂、云杉堂弟子随我前来。”一声号令下,诸多弟子纷纷聚拢而来跟在他身后。
叶似阳同时又回身高叫道:“二哥!快快动手解决他们,我去抵挡援兵。”说罢振臂一挥,领着部分人马向雁栖门救援方向而去。
秦如血见此局势,面色添加沉重,心中想到:果然有蹊跷!
他临场反应也是不俗,事已至此,只能迅速格杀滕楚二人,事后再作思量,秦如血回身看向弟子安吉,目中怒中烧,又看了眼山坡高处韩轲几人,冷冷说道:“好小子,连我们红山帮也算计进去了,把他们几人拿下!”
韩轲和韩凝眼神相对,都知时机已到,还未等秦如血说完,便各自抽刀亮刃,突然发难,连杀几名追击上来的红山弟子,领着裴璟向山坡下跑去。
裴璟一路奔波,到现在气还没喘匀,暗自哀嚎:“又要拉我逃命!?”
韩轲打趣道:“想来你已经习惯了。”
他嘴上轻松,心里却不敢大意,时刻注意着后方追击之人。
安吉心中盛怒,看着周围师弟们倒下,此刻恍然大悟:如果韩凝所讲故事是真,韩轲打伤了滕冲弟子,引得滕冲寻仇,堂堂雁栖门长老为韩轲一人而来,已是给足了这位朝夕门少爷面子。又岂会带如此多的弟子,况且同行还有另一名武功高强的长老,前因后果下,自然是韩家兄妹毒计,引起两方做一场大厮杀。
眼见得韩轲三人夺路而去,安吉心知如果不拿下他们,自己这里通外敌的身份定然做实了,便叫到几个熟悉弟子,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