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英回头一看,便见离自己几丈处那一抹巨大的黑影。
她有片刻怔愣,她从未见过身躯如此庞大的黑熊,冷静后开始思考自己拖着冻麻的双腿能不能跑赢这头黑熊。
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她这大霖三公主便要如此不体面的死去吗?死在这孽畜之口。
黑熊抬了抬腿似要开始攻击,萧乐安的声音响起,“英姑娘,快跳下来,我接住你。”
祈英没有空思考了,因为黑熊往她的方向扑来了,她转身快速跑了两步,在黑熊的爪子即将要抓到她的后背时闭眼跳入了陷阱。
她落入一个微凉却也让人安心的怀抱,听着他的心跳声,自己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因为这巨大的冲力,两人俱都跌倒在地,底下的萧乐安被撞得闷哼一声。
四周都是一片漆黑,这似乎放大了二人的心跳声。
好一会,祈英撑起身离开了他的怀抱,她伸手把萧乐安拉坐起来,等到萧乐安握着她的手心坐好,祈英才想起,她十岁过后,除了太监的手,还未曾握过男子的手。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萧乐安龇着牙问她,“英姑娘笑什么呢?”
祈英正色道:“无事,刚刚可是压到你的腿了?”
萧乐安抹了一把冷汗道:“你说呢?”
祈英想看看他的伤腿,但洞底太黑,什么都没看到。
黑熊在绕着陷阱周围嘶吼,几圈过后发现没有什么用便离开了。
安静下来后祈英方才觉得极冷,她双手交叉抱着自己发起了抖。
怀中突然被塞了个毛茸茸的物件,萧乐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抱着它会暖一些,休息一阵咱们便爬上去。”
祈英摸了摸,原来是只肥兔子,她把手放在兔子的肚子底下,果然暖和多了。
过了一阵,萧乐安对祈英道:“我先爬上去看看,没有危险你再出来。”
经过了刚刚的黑熊事件,萧乐安怕还会出现什么不安定的东西。
由于腿伤的缘故,他爬得极其缓慢,爬一阵便歇一会,好一阵方到了上面。
他四周观望了一番方道:“英姑娘,上来吧。”
祈英摸了摸怀中的兔子,道:“这兔子如何是好?”
萧乐安伸头对着洞口道:“你把它抛上来,我接住。”
“抛?”
祈英心道,不会抛死吧?她喜欢毛茸茸的小东西,母后的狮子猫她便很是喜爱,但手中这小家伙,如今作为他们的食物,便不因对其有怜悯之心,它迟早要进她二人之腹,区别只在早晚。
想到这,她对萧乐安说了一声接好便往上抛了出去。
萧乐安稳稳当当的接住了。
祈英顺着树藤爬了上去,二人相互搀扶着往山洞的方向行去,白色的雪地上二人的脚印交缠,亲密得毫无距离。
一回到山洞,祈英便一屁股坐在了干草堆上,她感觉自己不是自己了,整个身体都快被冻僵住,心中很是佩服自己的意志力。
火堆里的柴已经烧尽,但好在还有点火芯,不用重新起火。
萧乐安拖着伤腿把柴放上去,又低头对着火芯猛吹,不多时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直到这之后他才挽了裤腿脱下鞋子处理起伤口。
祈英抬眸望了一眼,他小腿肚有一道大口子,此时隐隐还有血渗出,那血染红了他的裤袜。
萧乐安抬眼看着祈英道:“英姑姑能帮忙烧点热水吗?我实在太痛了。”
祈英挑眉看他,居然有人敢大胆的让自己伺候,这倒是新鲜了。
萧乐安见她不啃声,以为她不愿意,但他没难过,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看她的样子从前估计也是被人伺候惯的,今日她能出去找他,实话说他非常意外,心中已然非常感动,自己忍一下,烧水这种事还是能做的。
他伸手想去提锅,一只玉质般的手却先他一步握住了锅耳。
祈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轻抬眼皮对他道:“我来。”
祈英的眼皮非常薄,瞳仁颜色偏淡,很多时候给人一种冷淡的距离感,生气时看你还会有一种凌厉的感觉,但此时是平静温和的,那证明她没有不高兴。
“多谢。”
祈英看他一眼没说话,这人做了那么多事自己都没道过谢,因为她觉得理所应当,自己做点小事他便如此感激,想来是个喜欢伺候人的。
她哪里知道,哪有人天生喜欢伺候人的,不过是因为对象是她而已。
她把锅中剩的鱼汤倒入碗中,让萧乐安喝了,便提着锅到了洞外,把锅用雪搓了几遍后,装了一锅干净的雪进了洞。
萧乐安见她进来,望了望她的裤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似乎想起什么来生生的咽下了。
祈英一见他的样子便知他想起了今晨被自己砸的那一下。
待雪融化烧热后,祈英用多余的一只破碗装了一碗水放在他面前。
萧乐安又是一阵感动,他解开腰封想把中衣撕些下来用来清理伤口。
祈英见他动作还以为他要干嘛,转过头去还嘀咕了一句成何体统。
萧乐安的手一时顿住了,解释道:“我只是撕片衣角下来。”
他实在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人家养出了这样保守的小姐,是住在大深山里的吗?去岁夏日,他还与萧家护卫光着膀子在练武场练武,来往的萧府众人中有男有女,也没人觉得有甚不妥的。
萧乐安撕了一片衣角后,很快理顺了衣杉,他把布条撕成两条,一条就着热水把伤口清理了,一条用来包扎伤口,他动作麻利,不多时便处理好了。
祈英回过头来,见他已经收拾妥当,便是连那带血的布条都已被搓洗过。
她没等萧乐安说话,端起那碗血水走向洞外,把萧乐安又感动了一把。
事实上,是因为她觉得太过肮脏,她有些看不过去,嫌弃得不行,萧乐安脚受伤,忍了一路回到洞里,这会没有了支撑,力气自然卸掉了,让他自己到洞外倒水,太过为难。
等她回到火堆前坐下,她忽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便是日后的吃食该如何解决?
她望了望火堆旁被捆住腿的肥兔,那兔子如今还好好的,杀兔子简单,虽她未动过手,但弄死它容易,就是弄死后该如何处理?
她薄薄的眼皮轻抬,冷瞥了一眼萧乐安,自己会去找他,便是因着需要他的伺候,如今到好,还反过来了。
萧乐安被她冷冷的眼神望过,莫名一抖,像是凛冽的寒风吹过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