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芳,这就是你们的房间了,等菲妃来后,你们就暂时住在这里吧。至于一些该注意的问题,今天晚上会有人告诉你的,如果你实在太累的话,就先休息吧,我到外面去接他们—哦,这是房间的钥匙,还有,进出房间的时候都要把门锁上,记住了。”
“怎么,,你们这里有贼?”晓芳留意着我最后的那句话。
“那倒不是。”
我看着房间里不俗的装饰,就像高级酒店的房间一样大,萨沙竟然大方地拿出这样的房间来,不过呢,晓芳看上去倒是挺满意的。
“如果是你要去接待菲妃的话,我多少能放心点儿。”
然后我走出了房间。
“咚咚咚~”
晓芳听到屋门响了,以为是许院长拉下什么东西。但是打开门后却是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
“叶戈尔,你为什么想学中文呢?”我和叶戈尔搬了两个椅子坐在游乐园门口外面。他每隔几秒就抽一口烟。
“就像你渴望找到苏澄一样,我也有要追寻的答案。”
“……你的中文学了多久了?”
“两年前开始学的,附近有语言班,我时不时会过去上课。”
“你现在说的很好—还有烟吗?”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香烟,烟草的味道从喉咙窜进我的肺里,拉扯我的灵魂。
我看着面前的香烟袅袅上升着,“又是五年,这五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吧?”
“是啊。老汤姆从站台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莉娜得了重感冒,脑子都烧糊涂了;往年游乐园里有好几个孩子套在厚厚的皮套内而中暑;但是只有制度一成不变,等待的救赎也迟迟没来—对于孩子们,对于我们………不过倒是有件事情值得高兴一下,两星期前这里有个孩子刚来就被领养走了。”
“啊,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叶戈尔从椅子上站起来,并跳到椅子上去,伸手给我指向远方,“你看呐,那里,新修的一条路。”
可是我坐在凳子上不动,只是用力地抽了几口烟,青色的烟雾缠绕在我的脸庞周围。
“叶戈尔,”我面色沉重的对他说,“几天前,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死了。”
“我知道中国有句老话:梦都是相反的。”
我巴咂着嘴巴,“……你我好像从来没有过过真正的生活。”
“希望是美好的,也许是人间至善,而美好的事物永不消逝……书中是这样说的。”
“但是生活带给你的,远比想想的复杂。”对于书中说的那些大道理,我可不想再听到了。
叶戈尔问我,“到了现在,是否还有什么让你对未来充满无限向往的东西呢?”
“并没有,叶戈尔,并没有,如果我能找到苏澄,如果她还记得我……”
“感情这种东西并非天长地久的。”
“你认为这很蠢是吗?”
“是的--请别生气,回忆是美好的,但是你只能让过去都过去。”
我点头同意,“你总是很会开导别人。”
“……随像你说的这样,或许呢,我又是那个最‘愚蠢’ 的人—跟你一样,最清醒又最糊涂。”
对于他的这句话我不能理解。
阳光洒在叶戈尔的脸庞上面,他与我年纪相仿,习性也相近,我会抽烟也是向他学的。
“咳咳咳~”一口烟呛到了他,我起身走到叶戈尔身后拍着他的背。
“也许你该少抽点儿了。”
他咳嗽得身体都颤抖起来,以点头的方式回应我的建议。
“有时候我非常非常非常想要吸上一根,并不是因为它很令人着迷,你知道吗?烟这种东西是很痛苦的,而我想要的是那种被拥抱的温暖,一种被紧紧拥抱住的感觉,而这暂时也只有这东西能给我。”
听到叶戈尔这样说,我把嘴角叼着的香烟吐到了地上,用力把它踩灭。
“嘀嘀嘀~”
汽车的鸣笛声在前面的路上响起,菲妃从车子里探出身体向我挥手。车鸣笛的声音同她一样显得很欢快,车子停后,她打开车门向我跑来。
“终于又见面了。”
“只不过才一晚上没见而已。”
“是吗?但是,我觉得已经过了很久。”
伊万和瓦列里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一个女人,我看到那并不是达莉娅。我只是觉得面熟,但又不敢确认。
“嘿,许院长,叶戈尔,在晒太阳吗?”伊万热情地走上前来打招呼。
“我看是专门等着我们把菲妃小姐带回来吧。” 瓦列里看着我和菲妃猜测说。
而我直接忽略掉他们的互相调侃,并注意到瓦列里身后的那个女人也在打量着我,叶戈尔趁机对我俩进行介绍。
“不知道你是否还能认出来,这位是薇拉姑娘。”我头脑里瞬间浮出有淡淡的印象,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
此时她走上前和我握手,“你好。”
薇拉拉住我的手把我拽到她身前,且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呢喃道:“我们毕业了……”
“啊!我想起来了。”我不禁感叹出一声,瞬间想起来她是谁,而薇拉对我的反应感到有趣而好笑。
“我们也算好久不见了吧?”
看着她,我痴痴地点点头。
“各位到里面聊吧。” 叶戈尔提议说。
“嗯……咦?怎么不见春树?”
伊万回答道,“他还在车上睡呢。我们接到伊万的时候,他已经睡熟了,因为大家摸不着他的怪脾气,所以一直没敢叫醒他。”
我径直走到车前,跳到车上去,只见春树睡熟的平静的脸上露出困倦的表情。
“春树,春树……醒醒,到了,到‘家’了。”
他睁开眼睛环视着车内,看到大家都不在,最后才看向我。
“我们到了,下来看看吧。”
我搀扶着他下了车,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只见春树缓缓地走过去,仔仔细细地看着周围的绿草地、树木,且感受着脚下的泥土,还有遗落在风中的记忆。
“春树先生!” 叶戈尔激动地跑上前打招呼。
“叶戈尔?”
“是的,是我!”
“你变了好多……以后少抽点烟。”
叶戈尔挠了挠头,嘿嘿笑着。
“叶戈尔, 瓦列里,伊万……这位姑娘,是不是当年的小孩:薇拉?”春树这样一说,大家都夸赞起他的好记性。
“早上的时候,我还误以为是达莉娅呢,而且我竟不知道薇拉是什么时候到的。” 叶戈尔尴尬地笑着。
薇拉只是笑笑,没作任何回答。
瓦列里打趣道:“达莉娅可不会这么早起床。”
“哈哈哈哈,瓦列里老兄比我们都要了解。”
瓦列里看了伊万一眼,耸了耸肩,从容的接受了伊万的调侃,看来伊万也知道他和达莉娅之间的关系了。
薇拉走上前去,“春树先生,以前承蒙您关照。您身体可还好?”
“嗯,还能再活十年。”
“大家快进去吧,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住处了。”
菲妃趁机拉住我的衣袖往后拽了拽,我放慢了脚步,我俩走在人群后面,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交流着。
“大家看着都很友好。”
“是的,他们很善良,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昨天晚上有没有想我?”
“嗯……我也担心着春树……”
听到我这样说,菲妃貌似有些失落,声音突然无精打采,“晓芳在哪里?”
“已经安排好你们的房间了,她正在休息,你们的房间在一起,但是别担心,房间很大,足够你们两个住下。”
我把口袋里的纽扣拿出,把它别在菲妃的衣领处。我的手不自觉地轻轻颤抖,我感受到她的目光,竟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好了,这个纽扣你和晓芳两个人一人一个,在这里的时候不允许摘下来,不要问问什么,这是规矩。”
“我听你的。”她扬起笑脸,就像是一朵美丽的向日葵花。
“来吧,我带你去找晓芳。”
菲妃走在我的身边,步伐像小孩子一样跳跃着,目光环顾着周围的游乐场措施,看起来充满了喜悦,她身上散发着生机与活力,我不能不被她吸引,可是我心里亦要为此而受到煎熬。
叶戈尔把我们带到园舍这边,之后他便又要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值班,因为他在这里的工作便是这样。
瓦列里叫住他:“叶戈尔,晚上一起来参加派对啊。”
“当然,我这次一定去。”
瓦列里和伊万两人搭着肩走在前面,走廊上的屋门都敞开来了,我们走在上面,大家都投来了目光。
我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春树那落寞的身影,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对他来说悲伤和喜悦那个对他的冲击更大呢?这里对于每个人的意义都不一样,而这里对于春树的意义貌似比我更重要。那些认识春树的或者不认识春树的人似乎都被他的情绪而感染到。
那是苍老中流露出的热望。
----有人在深谷高歌,有人在深沟起舞,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风吹雨打的地方—春树,这个世界也是一个梦境,我们坚持着某种想法,不让自己被其打败,苦难不能打败我们,任凭它步步紧逼,我们咬紧牙关默默忍受着光天化日之下的现实和不被大多数人理解的委屈,最终活出千军万马的气魄。
我注意到长廊周围居住的人很多换成了小年轻和沧桑的老人,心里诧异,那些健壮的家伙都去那里了呢?
“咚咚咚~”
晓芳打开门,看到我们出现在面前,菲妃也安全回来了,她们高兴地拥抱在一起。
“你们先休息一下。”
菲妃转过身看着我说:“我们待会儿能出去到游乐场里面玩儿吗?”
“叶戈尔告诉我,游乐场这两天不会开门,”我突然无法习惯看到菲妃脸上的失望和遗憾,又怪自己失败的自控力,“如果你们想玩儿的话,需要内部的人跟随。”
“菲小姐,不用在意,想玩的话让他陪你就是了。”不知何时站在我后面的瓦列里说话了,他拍着我的肩膀然后把我往前推去。
“瓦列里,菲小姐听不懂俄语。”伊万为其做出解释。
遂急瓦列里做出悲伤的表情,“那样的话,真是太遗憾了,除了许院长和春树,谁还能有幸和她们进行流利地交流呢?”
“我会来找你们的。”说完这句话后,我和春树转身离开了。
此刻我心里总感觉的,好像有什么事将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