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丁贵可不愿再继续替其开魂了。
主要倒不是怕费力,而是听其嘶嚎,自己再难下手。
到此为止吧。
稍瞥其他九个魂魄“瓜果”,还真有些棘手。
坦率地说,就算台九日后有了极其强大的意念,也无法自个开魂。
因为,拉拽瓜蒂的巨痛,任谁也无法对自身下手,哪怕现在的自己也不行。
所以,若无旁人协助,这两个大瓜蒂,台九该怎么办呢?
会不会,开魂丹,便是用在此处?
呵呵,哪能这么巧——
哪里让自己费解,哪里便可能是开魂丹功效所在么……
当红白意念退出对方绳魂时,丁贵不得不大吃一惊。
原来不知不觉间,先前孔洞遍布的绳魂隔膜,居然已恢复光滑平整,完全看不出被刺痕迹。
这是红魄等被开魂拉扯,然后隔膜跟着拉扯,带来的好处吗?
除此以外,也无其他可能了……倒很意外。
下一瞬,丁贵却突然离开此片树林,一路往北。
凭借的,自然还是意念飘飞。
并不快,只比普通鬼物的速度稍胜一筹,但持久性就差多了。
而现在,持久性倒可以稍借初灵的久存属性,已改进很多,但意念的补充,还是很频繁。
此地已待得太久,而台九绳魂恢复且面露喜意,便预示着很快要醒过来,那当然得换个地方。
总不能才替对方开出一魂,马上又与对方“大战”起来吧……
虽不愿承认,但二人间,好歹也有点“师徒”之实。
最根本一点,至纯之魂的下落,目前还无人知道!
所以,自己该提防,还是得提防。
飞离途中,脑中不自觉想起章自德与“老鬼”小白。
他们二人皆只开出一个红魄,但其魂体形状,就好似……一柄圆头小木槌。
自己曾想过,要仿着此形状开魂,但一时又想不通如何实现。除非,在拉扯红魄之前,便先扯断瓜蒂?如此,似乎可以将红魄调至绳魂的一端,然后拉扯出圆头小木槌的形状。但,自己更倾向于三颗天魂的开魂经验,压根没想过会有两个瓜蒂牢不可断的问题。
事实证明,自己的方法,行得通。
同时,也的确有许多值得商榷之处,最明显的便是被开魂对象,太痛苦了。
现在便生出一种新的想法——
或许,下回开魂,只要将绳魂首尾两端相接,然后团成闭环,整体开魂呢?可绳魂的隔膜比单魂单魄的外膜要坚韧得多,未必相融。不对,是一定不相融,因为刺成孔洞时,就无相融表现。那只好,直接进入绳魂内部,将两个瓜蒂整体扯断,然后团成闭环呢?倒可以一试。因为这样,或许只用撕疼两次……
飞了稍久,只怕已有半个时辰,感觉到疲累不堪,丁贵终于肯歇下来。
落脚所在是一片静谧的小草地,旁边便是密林。
从来路来看,此地当为一处较大的山谷,小草地便是谷地边缘。
刚想就此睡一觉,耳边却传来轻微声息,意念小手连忙发出。
立即感知到,有两道身影,从北面谷深处急飞过来。
明显是冲着自己而来,且对方已至半里开外。
意识到可能是碰巧惊动了此地鬼物,丁贵也无多少忧心。
本来嘛,该忧心的是对方才对。
所以,他只盘坐草地,静息以候。
在两鬼未至之前,自己便已探清大概。
来者乃一老一壮,皆是人鬼。
老者一身鲜衣,发髻立整,丝毫不乱,当是极重体面之鬼。只有满脸的褶皱,令其看上去年过五旬,堪称一老。而壮者穿着,只有一件陈旧的灰布衣衫,松松垮垮,补丁若干,透露出,生前极可能苦度半生。其一副老实巴交的脸容,也证明,此论应当无错。
眨眼间,二鬼便来到当面。
似乎只看过来一眼,老者便出声道:
“这位公子请了,请恕我直言,此地不便久留,还请移步他处。”
不欢迎便罢了,怎么一上来就赶人?
到哪里也说不通吧。
难道,此地有什么不妥?
当是如此。
丁贵颇感费解,稍作一揖,忙答道:
“老伯,我赶路辛苦,只想在此小睡一觉。待精神恢复,自然会离去。不知你所说的‘不便久留’,意指何事?”
态度还算恭敬,就是因为双脚感应不明之故,不曾起身,只保持坐姿。
老者见闻,脸色陡变,似下一刻便要发作。
不过,其语气倒还压抑,干脆道:
“小子,要睡觉哪里都可以,你怎么偏要停歇于此?快快离开吧。此谷所居,皆是我们的亲朋,实不愿与外人掺杂……请吧!”
这……
从公子到小子,瞬间就鄙视自己了吗?
既不愿掺杂,那就不要飞这么远来逐客。
至少,方圆两里内是无人居住的,自己本来还没发现他们呢。
现在搞这么一出,岂不咄咄逼人?
若就此离去,任谁也不服气。
自己稍稍也算一个与世无争之辈,被如此驱逐,都有些憋气在胸呢……
“老伯,你放心吧,其实我身上多有不便,自然不会去打搅你们一众亲朋。我也是飞得久了,困意太过,才想在此小睡一觉。我醒后便当即离去,绝不多歇,你看如何?”
怕掺杂,对于自己来说,的确是个理由,那自己不掺搅便是。
想来,对方为人,比自己还要小心。
倒很类似曾经的自己,对小蛇山看护心切,同样害怕陌生人闯入。
只是才赶路不久,当下神魂难觉,腿脚不便,只好如此解释一句了。
“多有不便?那你还敢夜行至此?依我看,你分明就是有所图谋!小子,是也不是?!”
老者突然厉喝道,真是无事生非!
图谋?
这深林野谷的,有啥好图谋?
此语,可不是一句照顾亲朋,便能解释得过去。
难道,他们有什么秘密不成?
罢了,怎么现在看什么都有秘密,普通人鬼,岂能有什么秘密……
“老实,这小子不听劝告,你便送他一程!”
不待思考下去,便闻老鬼发号施令道!
必是以貌取人,小瞧了自己,遂完全不容商量。
这是要来硬的了。
稍反应一瞬,才明白过来,“老实”乃垂手一旁的壮汉,四十不足的样子。
听此号令,他马上窜出来。
转瞬便到跟前丈把远,其一双大手就欲拿人。
这般不讲理,名叫老实,哪里老实了?!
哼!
丁贵瞬间凝成红白刺,不及后发制人,便又将其溃散于脑洞红线旁。
面对无辜之辈,莫名之事,岂能如此狠辣。
就是想不明白,“老实”明明憨厚之相,为何要听信老鬼之语而甘为犬牙……
实在气苦。
须知在冥地,人鬼来自各个尘界,相互之间,尚存礼法习惯,却早已失了尊卑之分。就算要论资排辈,也只会以强者为尊,类似于兽人鬼的作派。而强者,首在武力,次在财力——这还是相熟之后才可能如此。面前壮汉明显不惧老鬼,怎这般听命……
但,敌人已到当面,岂能真被宵小沾身。
当即,丁贵灵光一现,想出一法。
他只往草地上狠抓一把,然后猛然掷向袭来的双手。
啊——啊——
壮汉哪里能再顾拿人,当即只得合手惨嚎,又跪倒草地,似被伤到筋骨。
不提老鬼连退数步,只一脸惊鄂之相,就连始作俑者的丁贵,也颇感莫名其妙。
碎心粉,有这般厉害?
马上,他便察觉真相,脸色骇然!
原来,壮汉的双手早已肢离破碎,血肉模糊。
其两手虽合在一起,但上面不仅呈现大片的残破伤洞,还有手指手腕上几处硕大的缺口,似只差一点便要骨肉分离!
可怕!
太过可怕!
事实上,自己在地面虚抓一把,只是做个样子,也不过拾了些小草和沙土直接掷出。
暗地里,却是红白小手将初灵旁边的碎心粉全部裹上,稍作同步,直驭而出。也是溃散红白刺时,才瞥见红线一旁的小撮银色碎心粉,遂抱着熟悉的打算,才一试效果。因为幻郎儿曾言,碎心粉有很多种类,此种通心粉只算极其普通的一种,却也质坚无比,可用来对敌。
想象之下,壮汉的双手应当被划破皮肤,血点斑斑,就好比被一堆飞针分散袭击……
正好符合沙土的散射表现,只稍显夸张而已。
可初试之下,还不曾过于发力,竟已致如此重伤!
唉!
“老实,再敢过来,这把沙子便会打向你的面门!哼!”
无意中露出马脚,丁贵稍惊片刻,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当即诈道。
说话同时,手中再往地面狠抓一把,似一言不合,便会二度掷出。
壮汉听闻,马上止住嚎声,畏惧望来。
原来,他早已一脸泪水,缩着身子……当是疼痛难堪。
“别,别再打了,大爷,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嘶……啊……”
壮汉跪求道。
不料,激动之下,又磕到手上伤处,嘶痛再起。
眼见震住一个,丁贵马上又对老鬼威胁道:
“老匹夫,你可看见了?!若再敢惹我,下一个断手的便是你!我生前便是有名的……飞针武者,到了冥地手法尚存……哼!我明天醒来自会离开,才懒得搭理你们……还不快滚!”
飞针武者,飞针自然只为了强行给两鬼,灌输一个“飞针”伤手的假象,而武者,只为了表明“飞针”能伤手如此之重,是因武功缘故……这便解释得通了吧。
稍远的老鬼虽惧,却仍有狐疑。
眼见其嘴巴张合,似想反驳。但下一瞬,他便真切地瞧见了壮汉的双手。脸色刷一下变白,似惹到不该惹的人物,不仅恭身作揖,还连连道歉……好不烦人!
很快,打发掉两个百依百顺的人鬼,身周再次恢复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