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阿秋儿~”
我拱了拱鼻子,接着打了一个大喷嚏,然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只见菲妃手里拿着一根狗尾草向我微笑,我擦了擦鼻尖然后伸了个懒腰。
“你怎么睡着了?”
“怎么,到游乐园了吗?”我看见驾驶座上不见了伊万的身影,旁边春树也不见了,晓芳坐在我对面抱臂看过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菲妃坐在我身侧解释着现在的情况,“刚才车子的轮胎好像碾到了什么东西,伊万和春树在外面检查。”
“是吗?我也去看看—请你们待在车上。”
跳下车,我才知外面的无边夜色浓稠似墨。
车子的后车轮处蹲着两个人,他们两个打着手灯蹲在轮胎那里检查着。
“春树,出了什么事?”
“你醒了?车胎被什么东西刺破了,这貌似不是好兆头。”
我蹲下身去看,看到轮胎上面残留着一个很大的洞。
“什么东西能造成这样的破坏?”
“诺,你看。”伊万摊开手将几个三脚扎马钉展现在我面前。
“路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没办法,只能自己认栽了,”伊万从地上站起来,“很遗憾,我出来的时候车子里可是没有放备胎的。”
“这里离乐园还有多远?
“还有八公里—如果你想走着去的话天亮之前应该可以到达,如果大家不介意在车上一起度过今晚的话--反正明天一定有人来找我们的。”
“那还真是抱歉,我并不想和你待在一辆车上,甚至在车上与你一起度过整个晚上。”说完,我转身上了车。
“怎么样,出了什么事?”菲妃看到我回到车子里埋头收拾东西的举动感到担心。
“车胎被扎破了,车子里没有备用的轮胎,如果要待在车子里的话,明天早上自然有人来接我们,这里距离目的地还有八公里。”我一边说一边找我的背包,她们看着我的举动多少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是要走路过去吗?”
“是的。”
“外面很黑。”
“我知道。”
“也许会有危险。”
“没错,但是,我已经决定了。”
我跳到车外,拿出手电筒向春树晃了晃。
“春树,今晚你就在车子里吧。毕竟,这条路并不好走。”我看到站在一旁的伊万耸了耸肩。
春树年纪毕竟大了,而伊万也很尊敬他,这点我倒是毫不怀疑。
春树回应了我的提议,“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留下的。路上小心点。”
“放心吧,我早点去,好派人来接你们。”
我又瞥了伊万一眼,他想跟我说话但是我没给他机会,只是立即转过身离开了。
“喂!”身后传来呼唤声,我知道那是在叫我,于是转身扭头,菲妃的食指轻轻戳到我的脸颊上。“你一个人去吗?我陪你吧。”
晓芳听到之后慌张地将菲妃拉到一边,说起悄悄话来。过了片刻,她把菲妃推上了车子。
“许院长,一个人的话不大安全,这次让我陪你去吧。”
我踮起脚尖看了车内一眼,“如果你执意的话,非常感谢。”
这是一条笔直的泥土路。路面干净整洁,路旁的草坪有着繁茂的绿意。
我和晓芳并肩走着,很少说话。
后来因为行走而累得额头稍微渗出汗水的时候,我们俩的脚步才慢慢放缓下来。我所有的行李都留在了车上,我和晓芳两人身上的部件只有两个背包而已。
脚步放慢之后,两个人之间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许院长,你一直不说话不觉得尴尬吗?”
“有点。”
“……我想我们离车子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了。”
“是的。”
“你这样聊天更让人感觉尴尬。”
“……嗯,你看天上的月亮…并不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真的挺尴尬的,我不禁为自己的话而感觉羞愧。
“许院长,你不是来旅游的。”
“……为什么这么说?”
“我猜得,事情到现在了,有些事情我能看出来,毕竟我是个警察。”
“那菲妃也看出来了吧。”
“她比我聪明,但是看到你之后就很难说了……。”
“那你们也不是来旅游的吧。”
“嗯,我想这骗不到你。”
土路前有一个小小的缓坡,因为晓芳穿的鞋子的问题并不容易独自走上去。我拉着她手慢慢地走,等到走下缓坡之后再次与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谢谢。”
“客气了。”
“你为什么会说俄语?为什么会认识这个叫伊万的人?我们到的地方为什么是游乐园?为什么许院长看起来很不情愿来却还是要来?你身上有很多的地方让我怀疑—应该说好奇,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我走在前面,晓芳跟在我的身后,我沉默不语,她疑问不断。
“这些问题我不知该给你怎样的答复。”
“我知道,那是因为你暂时想不出合理的谎言。”
起风了。路旁的水杉、杨树、槭树垂下青绿的叶子。
“许院长,因为尼古拉一案我们认识的时间也算不短了—虽然并未有什么更深的交集。我和菲妃应该是同一天见到的你吧,你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落魄的形象,沧桑的样子,就像是流浪的人一样,我一直怀疑你并非是院长本人。”
“那真是让您失望了。”
“我想就算我这样说您也不会生气----你完全不曾把我的话或者说别人的话放在心上。”
“是的,它还不足以伤害到我。”
“我想我对你并不了解。”
“了解一个陌生的人是完全不必要的。”
“那菲妃对你来说,是否和别人有些许的不同?”
漆黑的夜幕中突然有了几颗星星在闪耀。
晓芳陈述着所想,“我不希望菲妃受到伤害。她很善良,但是也很让人心疼—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但是我自己也知道我从未能真正地了解她。我和你说件事,昨天菲妃的生日邀请了你,但是你没有来,我们坐上车往机场去的时候她哭了—流了两行泪,然后又变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不能说没事吧,而在机场外面的时候她很开心—因为她看到了你,我握住她的手能感到她手心传递出来的情绪,她是真的开心。我想,这只能是因为有你在的原因吧。你懂我的意思,而且你自己应该也能感到她强烈的心意。”
我的脚步不由地加快,晓芳见其也加快了步伐。
“如果 ,如果你不喜欢她,请你在适合的时机,委婉地告诉她这件事,请别伤害她……如果你能接受她,请好好保护她,她比谁都要胆小害怕,也让人心疼。你也许无法理解。”
“你不必说这些。”
我简单的答复让晓芳不能理解且十分生气。
“我知道自己做的这些很多余,也许会招来你的不满,我不在乎,说我蠢也好,说我爱管闲事也罢……院长先生,我想我比你更有勇气。”
走得太快,我俩不禁开始喘气,双腿也有些发酸。
至于晓芳后来在我耳边说了什么,我记不得了,因为她的话让我神思游离。
“小心!”晓芳大喊一声,但她话音刚落的瞬间,我却一脚踏进了路旁的一个小水沟中,我的裤管湿了半截。不过还好我的脚并没有因此而扭伤,但是因为过于突然,脚踝还是因为踏空而感觉有些麻痛。
“休息一下再走吧。”
我和晓芳坐到路旁的一块小岩石上,“在我印象里,这路上可没有岩石。”
“你这话说得好想你以前很熟悉这里,不过呢,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
“我开始相信了。”
“喂!”晓芳大喊一声。
我以为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立即站起来环视左右,“怎么了?没什么情况发生吧?”
“没有,我只是‘喂‘一下。”
我在她的笑声中又坐到岩石上,着实搞不懂这些女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有点儿累。”
“是啊,你多少岁了?”
“今年的话,就要三十。”
“菲妃和我都只有23呢。”
“我想我们之间除这以外已经没有其他的话题了吧?”
“怎么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讲讲你跟这个城市之间的故事—如果编故事太累的话,你也可以说点儿别的。”
“我与这个城市之间,到真有故事存在,而且还是一个无法忘怀的故事。曾经,我遇到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可爱,漂亮,善良,她是明斯克的一个女孩,我和她第一次相见时就是在游乐场里,我们也在那里打工,穿上厚厚的布偶套装累的满头大汗,一起吃饭或者散步。我喜欢玩云霄飞车,她喜欢玩儿过山车,年轻的时候我们都很喜欢刺激的游戏—这对于年轻人来说,应该是普遍的规律吧。”
“边走边讲吧。”晓芳拉我起来。
“不过后来她离开了,而我不知道她去了那里。”
“你想找到那女孩吗?”
“我找不到她。”
“我看你一定是没有认真去找,无论在什么地方,总能找到的。”
“……请走慢一点。”
“你应该多锻炼锻炼身体。”
“我记住了。”
我俩走在路上,时不时地交谈两句,而手电筒里的光渐渐变暗。
晓芳提议道,“如果用跑的话,应该会快很多吧。”
“是的,比我们走要快多了,但是在夜里奔跑可不是正确的选择。”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伊万先生?”
“你看出来了?”
“请别当我是傻瓜。”
“就像吃芹菜一样,你不喜欢吃,就一直不会想主动吃它。”
“我喜欢吃芹菜—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拿别的东西来做比喻。”
“这样啊,我记得乐园里有用芹菜做的主菜,很美味,也许你会喜欢吃—明斯克的男人们十分钟爱芹菜。”
“那样的话,听起来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