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楼。
步迟一边扶着莫非尘,一边按了楼层。他几乎把全身力量都压在她身上。
她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
但人家是病人,刚出院的病人,比天还大。想起小时候写了篇作文叫“我爱生病”,为什么呢?生病就会有人关心有求必应,一反常态谁都把你当小祖宗。那种被所有人在乎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此刻,再想大声表示不满,也只得去往心里呐喊。
她就着他的指纹按了锁,一进门就朝沙发奔去,迫不及待得把他掷在沙发上,揉了揉肩膀,如释重负。
当莫非法从过道出来时,步迟有些意外。她奇怪他怎么会在这?不过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兄弟,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后又开始暗自不满,明明莫非法在这悠闲,干嘛还要让她一个弱女子送他回来?还故意施压,把她这肩膀整得都快散架了。
“你在这呀。那……我先走了。”步迟看了看莫非法,“你哥就交给你了。严步变还在家等着我呢。”
“她不在家。”莫非尘摊开双臂靠在沙发上,一副极其淡然的架势,根本就不像刚出院的病患。
“那在哪?”
“这里。”莫非尘看了她一眼,“我家。”
步迟看向莫非法,莫名其妙,眼神疑惑。
“哦,对。她在里屋,已经睡着了。”莫非法解释道。
听到这话,步迟终于受不了他这种不经她同意擅作主张,语调高了些,“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她是我女儿。”
说罢,又责怪起严步变,暗想回头得好好教训她一番,怎么能够随随便便跟陌生人走的。
“但她喜欢我,非常喜欢,难道你看不透你女儿吗?”莫非尘换了个姿势,“你别想着怎么教训她。”
“我……”步迟一时无言以对,这人是她肚里蛔虫?怎么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仙女小姐姐,你呀,就别老想着走的事。”莫非法拿起茶几桌上未喝完的雪碧,想是刚留下的,“该走的人,是我。”他仰头一股脑倒进口中,一副极度畅爽的样子,随即把空罐子丢尽旁边的垃圾桶,“我这1000瓦的电灯泡啊,准备关灯了。”
边说边走向门口,随手开了门,突然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朝莫非尘诡笑,“哥,这黑灯瞎火的,够你们折腾了。不过,你可别太使劲,来日方长,身体要紧。或者,来罐雪碧,冰冰亮透心凉,给你压压火?”
“臭小子!”莫非尘一把抓着沙发枕朝莫非法扔过去,谁知没够着,落在步迟胸前。
“我就说吧哥,这情况,你得对人家温柔点。”又朝步迟眨眨眼,“仙女姐姐,他呀,对你铁定动真格的。不然不至于这样。你呀,就好好折磨慢慢享用,省得他一天到晚就会盯着我。拜托你了。”
说罢,一脸坏笑得闭门离去。
步迟被这一袭话整得不知所措,为摆脱尴尬,欲往房间走去。
“站住!”背后猛得一声叫。
“我要带严步变回去。”她没回头。
“她睡得香沉,你把她弄醒,不是存心折磨她么?有这闲心,还不如来折磨折磨我。”
步迟懒得理会,欲继续往前。莫非尘从沙发腾起,上前一把拉住她,往沙发上轻轻一甩,她整个人靠坐在沙发上。
莫非尘随即敏捷得躺卧,把头靠在步迟的大腿上,指着太阳穴的位置,“帮我揉揉。”
她又生气又无奈,只好随了他的意。
她用适中的力度按揉着,他闭着双眼,倒是挺享受。
“想我了吗?”他轻声问。
“嗯?”
“嗯是想还是不想?”
“……”
“到底是想还是不想?”他突然睁开眼,眼底充满期待。
她咬了咬嘴唇,“想。”
“是这想,”他把她的手放在胸膛,另一只手极度不安分的探入她的内 衣,“还是这里想?”
她被他的举动挑起,浑身紧绷,连嘴也不听思想使唤,轻声道,“都想。”
他突然起身,一把拉着她拥入怀里,“我可以吻你吗?”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了,一扫他往日对她的横行霸道。他的身上有着清爽的味道,夹杂淡淡烟草味,令她流连忘返。此时他的双眸无比清澈,单纯无害,看得人有些难以自已。
在他身上,她从没机会回答这样的问题,此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心底扑腾,暗忖,你想吻就吻呗,问我做什么?
但不满尚在,理智犹存。她想要拒绝,可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的眸子又深几许,眼神如水,热切而蒸腾,仿佛夜空,而她是落入他领地的星星,一闪一闪,灵动而柔软。
“佛说得是五百次吗?别说什么一百次五百次回眸的,只要十次,如果我能遇见你十次,那么,步迟,你这个女人,本尊就要定了。
这个世界,也许你擦肩而过或者遇见之人岂止十次,也许数百次数千次,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可你为什么会不知道呢?原因只有一个,你不在意。
然,擦肩而过的芸芸众生中,能引起你在意的人,在你眼中,必有特别之处。讨厌喜欢各参半。我明确告诉你,于你,我是心生欢喜的。
我数过的。十次。真的十次。你说我们是不是太有缘了?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一起?
我履行了我的诺言。爱上你了。但我以生命保证,不是为了履行什么诺言,而是心甘情愿的,真的爱你。
这个世界,无论任何事,无论任何人,离开了都会照样转。但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而且,完全只是因为,你温柔的双眼。你眼里有光,穿透力极强,射进我心底,于是,我的世界开始逐渐明亮。我爱你。我怕如果我不说出口,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站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距离。布满深刻内容的脸早已褪去平日里的威严,平静如水,却透出难以察觉的孩子那般紧张与羞赧。他的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过,说完那些话之后,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诚恳的话语,纯粹至极,令她沉 沦。
她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因被冷风吹得透凉的唇上轻轻印下痕迹。
她想:步迟,你的耐力本无限。但在他无助又纯粹的眼神里,不需要忍耐,哪怕一秒钟。
她的回应显然让他一怔,像个无助的孩子得到最爱的肯定,在起初愣时的几秒钟后,终于反客为主,赋予她柔软之唇最深沉最极度的思念。
他的吻并不那么缱绻,而是带着几分侵略性,仿佛是长久的隐忍与等待终于得到回应,他将她紧裹在怀,呼吸逐渐急促,热情如同烧开的水顶着锅盖,发出扑腾的声音,水汽笼罩彼此的身体,抚摸,渗透,迷离,沉醉。
他是个年轻的男人,但又是个成熟的男人,却会为她放射隐忍又探寻的目光,等待她给予回应,既满怀希望又像是做好随时被拒的准备。这样的男人,让那些误解与心碎早已随风飘散,让她想将他揉进怀里,钻进身体,无论如何,无怨无悔。
她抚摸他的背,他低头轻咬她的耳垂,带着低哑轻声说:“我爱你。”
早上六点半。莫非尘依旧睡得深沉。步迟看着他的脸,莫非尘,我不能伤害一个无辜的灵魂。我愿意掀翻我心底的那座城墙让你闯入,但我无法追随你。这个念头恐怕今生今世都不会动摇。
除非世界末日。
只有末日才会让人放纵,才会彻底挑动自身反面以示任何人。在这万千寻常的日子里,人类都太爱装腔作势了。装成一个老好人,守法公民,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有现实不容许的另一面,我们只能在这样的现实里继续保持忍耐,继续活下去。
我的反面想抛弃一切,随你到任何地方,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你。你知道吗,哪怕你变成厉鬼,我也愿意被你吞入腹中,为你果腹,无怨无悔。你不敢想象,我爱你的程度,它能有多高就有多高,也许超出宇宙的高度。我们可以对我们至尊的爱为所欲为,任何时候。
但我的正面却无法凝视你。我发誓,我爱你,但我永远不会和你结婚,永远不会为你生一个属于你的孩子。我承认我的倔强,我的固执,我的自私。我不能许你未来。我们没有未来。所以,我们还是就此结束吧。
这样想着,步迟欲起身。
“再陪我睡会。”莫非尘的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腰,她试着挪开反而被箍得更紧。
———
今年的拓展和年会都取消了。莫非尘把这笔费用以现金形式发放给各个员工。当然,步迟也收到银行的短信。大家自然乐在其中。但随即又猜测各种取消的原因。
有的说也许莫总工作太忙了,时常加班到深夜。有的说莫总应该是恋爱了,假期要陪伴女朋友。紧接着引申各种八卦,猜测莫总的女朋友到底是顾莫还是步迟。有的说肯定是顾莫。大家问为什么。给出的理由是,步迟自从那天早上与顾莫吵架后,就突然提出离职。她们吵架就是为了莫总,两个女人争风吃醋。一山不容二虎。顾莫把步迟给逼走了。而莫总却没有表态。否则,那些日子公司里为何根本看不见步迟的影子?完全证明了这一点。如果莫总在乎步迟的话,不可能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有的不认同,认为百分百是步迟,因为他们发生过那种亲密关系了。这种深层次的关系,不是随便一个女人想要和莫总发生就会发生的。莫总是什么人,平常那副生人勿近的架势不是装出来的,他是带挑的,一般人不入他的法眼,只有步迟这种妖里妖气的女人才能震慑住他。步迟看似清汤寡水,实则就是勾魂的妖精。那双大眼就会有事没事都在放电,长得纯粹就像个妖精。
随即又引发新话题,莫总的平坦腹肌令人垂涎三尺,莫总的功夫绝对了得,真想投怀送抱跃跃欲试,云云。
有天工作群消息数百条被炸翻时,步迟以为发生什么重大变故,点开翻看时,才得知她成了此群的风云人物,被人推上舆论的风头浪尖。奇怪的是,这些消息并没引起她的恼怒,反而觉得心情愉悦。
此时,她突然理解为何当初顾莫会特意制造与莫非尘的舆论了。
与所爱之人被舆论捆 绑有什么关系?有些事说着谈着就成真理了。何乐而不为?
何况,她爱莫非尘。
不同之处在于,这次莫非尘并不像之前那样出面制止这些舆论,因为他也在群里,不可能看不到这些关于他的任何话题。这让步迟感到意外。
Yesterday,I was clever.
So I wanted to changethe world.
Today,I'm wise.
So I'm changing myself.
因此,她也不打算冒泡阻止这场舆论。
[步迟,你要做一个安静的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方向。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坚持。在浪漫与现实中找到平衡点。不在烂事上浪费时间。气质。美丽。自信。平凡。知足常乐。爱憎分明。不念过去。不畏将来。]
那天早上,步迟试着挪开莫非尘反而被箍得更紧。但后来还是趁机带着严步变悄然离开了。自从那日离别后,她依旧没有回到公司。这些日子即便她不在场,公司依旧照常给她发放薪资。言外之意就是,莫非尘并没有应允她的离职。这倒让步迟极度过意不去。
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她趁着假期打算回公司一趟。给出的理由是,她需要整理一些有用资料归档,毕竟那天走得匆忙,并没做好这些后续工作。
忙碌期间,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一直往她腿上磨蹭。低头一看,原来是只小狗。米色卷毛,穿着同色系马甲,眼睛乌溜溜得看着她。步迟吓了一跳,连忙从座位上弹跳起来,随即小狗也跟了出来,蹲坐一旁继续张着那双无辜的眼看着她。
她对这种小动物向来不厌不喜,遂把它引出办公室,之后把门随手关上。半晌整理完毕打算离开,开了门,只见它正蹲在门口,抬眼依旧用那双无辜的眼可怜兮兮得看着她。
“是不是找不着爸妈了?”她蹲下身朝它道,“可你要知道,我对你毫无概念,也没有精力去照料你,你不应该跟着我。知道吗?”
但见它又难免恻隐之心,随即开始伤春悲秋,遂她便往外走,把它带到离她远点的地方,希望它不要再跟着她。结果毫无用处,那小狗儿下定决心铁定跟着她似的,她走到哪它就跟到哪。
步迟无奈,也任由它去。
收拾完毕,她又再次看了眼,觉得并无遗漏之处便打算离开。路过莫非尘的办公室,她忍不住顿了顿,伸手欲开门,半空时忆起他与顾莫一起愉快用餐的情形,遂又铁心收回手。
正继续向前之时,小狗儿往房门上蹭了蹭,门被推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里头并未见着人影。
也对,现在是放假期间。
遂,她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鼻而来,想来他近日在里头大抵一坐就是一整天,而且从不开窗。班桌上烟灰缸里涨满四溢的烟头说明了一切。她将它倒进垃圾桶,细致地将键盘的旮旯角擦得干干净净,又往盆栽里倒了点营养液,叶子喷了些水,最后坐在他常坐的靠背椅上,侧着脸一遍又一遍地抚摸椅背,闭眼深深呼吸,仿佛那是他的皮肤,他的味道,她要将他们吸进肺里。据说那里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他每每坐在这里时,都在想些什么呢?除了工作外,这些天里,他想过她吗?他想她吗?
她瞥了一眼垃圾桶,这么多烟头,有多少是为了她呢?
每次他对她造成的伤害,就像在心里划过一道口子,带着自虐的快感,每划一道痛苦就多一分,等到失望透顶无法承载的时候,那时离开也就不会那么不舍了吧。
也许这次离开,我们之间也划上句号了吧。我们再也不会碰面了吧?可是,,,她突然走到书柜边,拿起桌面的香水往空气中喷了几许,这才坦然地放下。
那是他送给她的。他喜欢的味道。她特意放在这的。
-“为什么呢?”他拥她入怀。
-“我想连你呼吸的空气中都是我的味道。”
-他轻呵一笑,“小傻瓜。何止味道,你整个人都在我的呼吸里。”
想到这,她弯了弯嘴角。最后将他房子的钥匙放在桌上,闭了门,离开。
那只狗儿依旧一路追随。到一楼大厅时,门卫大伯见状就调侃道,“看来,除了莫总,这憨憨只认你啊。”
步迟笑,“这话怎么说呢?”
“前段时间它可是无时不刻跟着莫总,这不放假了嘛,现在倒跟起你来了,”他瞅了一眼小狗儿,“看,和你多热乎,贴着你的小腿呢。”
“它……是莫总养的?”
“不算吧,一路追随莫总回来的。”他边说边上前抱起小憨憨,“乖乖,别黏着仙女姐姐了。你爹可是让我照顾你咯。”
她道声谢谢,算是替她摆脱了为难。出门扫码骑上电车,谁知那狗儿挣脱门卫大伯的怀抱,拼命一路追随。电车驶出很远的距离,后视镜终于再也不见它的身影,但她却鼻子一酸,双眼模糊。
—很抱歉,我不懂你。也没有精力照料你,你既已心有所属,就不要再黏着我了。
她想散散心,把车回归指定位置,百无聊赖的轧马路。百无聊赖的结果就是,发现她的远处,竟什么也看不清。
远处,是她的难题。
而她,会是他的难题吗?
突感像是遗漏了什么。
好聚好散,道个别吧。
遂拿起手机发了个微信: 非尘,钥匙放你书桌上了。望你日后安好。
秒回:等我。
男人回复短信的速度,决定了他在意你的程度。
莫非尘,你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等我。”
仅仅就这两个字,哪怕就这两字,她像是感受到他的心切与决心一般。瞬间又不争气得泪眼模糊。到底是她的泪腺发达还是他明明就是个催泪弹?
她攥紧手机,心脏狂跳不止,泪滴滑进嘴角。其实,她是想见他的不是吗?可是,她还能见他吗?她还要再见他吗?
不能。她不能。
莫非尘匆忙下了地下室,哪怕有些醉意也在所不惜。打开车门入座,快速启动,扬尘而去。边开边不时瞥向腕表。冷风将他吹得猛然清醒。
他赶回公司,推开办公室的门,空空如也。立马拨了电话:“在哪?”
“别管我。”
“在哪?”
“说了别管我。”
“步迟,你到底在哪!!”
她哽咽着,“不知道……”
“旁边有什么标志性建筑?”
“飞翔大厦。”
“等我,一定。”
十分钟,他的车就停在了她身边。她嘲笑自己,为什么这么清楚得知道呢?难道也是心切的缘故吗?
“步迟。”
她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终于又看见他了。几分沧桑几分落寞,依旧还是那张醉人的脸。她痴痴地看着,他的形象在她的泪眼里逐渐高大起来。他走到她面前,灼热的目光里隐隐作痛,千言万语弥漫在彼此的沉默里。
他伸手拭去她的泪,
“回来吧。”
“不回。”
“为什么?”
“那儿不是适合我的地方。”
“怎么会不是呢?”
“反正就不是。”
“走。”他直接拉着她塞进车里。
到家后,他一边用脚踢上门,一边揽她在怀,雨点似的吻落在她的各处皮肤上,呼吸沉重,“天知道,我多想你。”
她抚摸着他的眉眼,愈看愈发清俊。他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吻着。
“疼。”他轻声道。
“哪儿疼?”
“这里。”他将她的手放在胸口。
“我也疼。”
“你还有心呀?”
一次又一次的沦陷。她被她的固执折磨得遍体鳞伤。
空气冷冽,寒意刺骨,沿路两排高大扶疏的梧桐,枯骨般挺立,偶尔随冷风摇曳不止。橙黄落叶在地上铺满厚厚一层,踩在上头咯吱响。天空高而远,日光薄淡,偶见落叶携风蹁跹,合着些许金色闪闪烁烁得飘落,一如折断薄翅的黄碟,在风中摇晃。天地一色,沉凝如画,苍茫而萧瑟。
步迟满心惆怅,路过的三两车辆在她身边平稳地滑过。不知哪辆车缓缓得放着旋律,听着似曾相识。
我是如此爱你
人们问我怎么做到的
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告诉他们我不知道
我想他们能理解
生活有多孤独
但生活又开始了
那天你牵着我的手
是的
我知道生活有多孤独
影子跟着我
黑夜也不给我自由
但我不会让夜晚让我沮丧
现在你在我身边
你也爱我
你的想法只属于我
你解放了我的灵魂
我很高兴你这么做
……
……
她第一次听到时,那是本杰森为她发来的视频。只见莫非尘坐在那一束光里,如同此时蹁跹的黄叶,虽有风相伴,却依旧痛楚,不可陡触。
路边小径一段蜿蜒,在旁整齐的田埂空旷而寂寥,忆起阿舅家附近大片大片的成熟玉米地,在日光照耀下金澄一片,还有她曾几何时的手舞足蹈欢呼雀跃,仿佛迢迢遥遥的呼唤。她突然向前飞奔而去,褪去意犹未尽的淡淡忧伤。
她觉得她应该和这座城市道个别。
想到尹继善。
他应该和新婚妻子过得很幸福。幸福就好。
想到本杰森。
他似乎永远都是如此。从不说喜欢,更不说爱。他像是一棵上古大树,虽有完美年岁,却从不显苍老,沉稳,冷静,无所不知,无所不透,法力无边,颇具极深沉的魅力与奥妙,让人情不自禁追随而去。
她偶然闯入他的世界探究一番,却尽是即便绞尽脑汁也参悟不透的秘密。她站在树下,瞥见他枝叶间渗下的光影,打在她身上,温暖,安全。伸手触摸,试图抓住,始终无法将它握在掌心。
“你如这缕缕光影,没有实体,只能眼睁睁看着,暖着,无论怎么偷,都偷不走,只能摆在那儿,植入人心。
你,属于风,属于大自然,但不属于任何人。”
终于,她下定决心带严步变回阿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