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与岩修的通话，步上高台，一眼望不到边的宽阔高台之上已经挤满了人。
一座座更小一些的祭坛星罗棋布，一名名玩家步上祭坛，身边许多辉光涌现。
而在靠近阶梯的高台入口处，一名面容瘦削的高阶NPC正在跟玩家们亲切的交流。
“我，慎之殿，或，念名一个怂字。”面对玩家们殷勤的目光，面容瘦削的高阶NPC欣然自介。
闻言，期待的玩家纷纷一愕。“或，念名怂，连起来就是，怂或？”
“没错，我就是慎之殿的怂或，怂之一系的怂者。”
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玩家逐渐变得奇怪的眼神，自称怂或的高阶NPC自顾自说了下去。
“怂之一系在贯彻本殿的谨慎理念之外，还有我们的特色。那特色就是——怂。”
“古话说得好，怂一时风平浪静，怂一世太平长安。”
“这世间有太多的意气之争，有太多的生灵因为一时的冲动酿下追悔莫及的大错。”
“我们怂之一系的生灵就不会这样，因为我们除了足够的谨慎，还足够怂。很多不必要的争端，只要怂一怂就过去了。”
“用一时的认怂，换一世的太平安定，这才是聪明的做法。”
“除了息事宁人之外，我们慎之殿怂之一系的怂者，洞察力在整个念域都是数一数二，保命、逃命和养生的手段，更是冠绝念域。”
“怎么样？诸位有没有兴趣接受我的邀请，加入我们慎之殿怂之一系，做一名有前途的怂者？”
怂或说话间，一个个玩家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不多时，他身边就已经空无一人。
倒是李闲远远望着这一幕，听着他说的话，忍不住轻轻点头。
他说的话并非全然不对，该怂的时候就怂，确实可以消弭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有些存在显然不这么看。
李闲只是稍稍表达了一丝对认怂的认同，脑袋就又开始疼了起来，那个声音又在他脑中回荡：
谁的脸色都不看——
“知道了，不怂，不能怂。我要把自己活成一个刚天刚地刚空气的刚精，我要把自己活成一只刺天刺地刺空气的刺猬，这总行了吧？”
李闲轻声吐槽，脑袋的疼痛和脑中的声音终于渐渐沉寂下去。
“这念域的信念之誓真是坑死人，当初怎么就——算了，抱怨无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还好，这信念之誓只影响自己在念域的状态，要是在现实也这么一出，自己还不如事先找块豆腐撞死，这样还能走得体面一些。”
“站上问心台，通过它看清你的信念和意念特质。它展示出来的结果，将决定我们无罪之域以后的发展。”冰蓝走到两座无人的祭坛前，提醒道。
李闲与凝简单交换了眼神，分别步上一座祭坛。
不过十几息时间，李闲站到祭坛中间，祭坛地面蚀刻的符纹纹路亮起，窜起的光将他下半身遮挡。
李闲缓缓闭上双眼，只觉自己的意念又变得活跃起来，藏在心底的那些不同的声音和想法，不由自主的往外钻。
之前已经接受过问心仪式，李闲放开对意念的束缚，让自己的所有思念全都自由涌现。
慢慢地，一团团辉光从他体内飞出，漂浮他身体周围。
每一团辉光所蕴含的气息，都有所不同。
冰澜一改之前的不恭，放出意念，仔细的感受着问心台自李闲体内析离的意念特质。
“意念性质表现平和，又比较活跃，有很强的可塑性。不太适合作为独当一面的强者，但作为无罪之域的领主，倒是正合适。”
“嗯？意念之中好像还有一些藏得很深的执拗和凌厉，若是能激发出来，也不是没有机会独当一面。”
“公正之念，和平之念，希望之念，自由之念，诚心之念，审判之念……这些偏向正面的信念和意念特质，倒是多少都有一些。”
“这是隐藏得很深的报复之念？应该就是那些执拗和凌厉的来源。除此，一些不正不负的杂念，倒是寻常。”
“这些，是偏向负面的信念和意念特质，有贪婪之念，有卑微之念，有暴怒之念，有暴食之念，有懒惰之念……”
“居然还有欲望之念？”
忽地，冰澜似乎发现了新大陆，原本严肃的面目无良的笑了起来。
“也是，毕竟是一个单身了二十八年的男人，而且大概率是个还会一直单身下去的男人，有这种念头很正常，忍住，不能笑，噗——”
不一会儿，冰澜就将李闲的信念和意念特质感知清楚，饶有兴致的将目光转向凝的所在。
…………
凝身处祭坛，下半身被祭坛亮起的辉光遮挡。
她脑海中，响起了一道宏大意志，在问她的心。
然而，不论她怎么放松，又或者怎样用力，她的脑海中，都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这时，她才想起，她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心，她甚至连人都不是……
支撑着她存在和行动的，是被灌输进入主脑的程序，就连她的模样，都是来自李闲曾经暗恋的那个女人。
我，到底算什么……
好一会儿，凝缓缓睁开眼，摊开手掌，用力握紧，似乎想要紧紧抓住什么，但掌心只有一片虚无。
她放下手掌，抬起目光，隔着祭坛中间的距离，怔怔的望着李闲的身影，晶莹的泪水自清丽的脸庞无声滑落。
在这世上，与自己有所羁绊的，有且只有那个人……
要是哪天他与她再次相见，自己这多余的机器，又该去哪里？
如他之前说的那样，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可普通人是怎样生活的？不理解为人的情感和感受，只是模仿他们的行为，真的算是人吗……
凝身边，一片迷蒙的淡淡辉光萦绕，随着她的念头起伏氤氲不定。
“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信念倾向和意念特质，对所有信念和意念都有感应，拥有前所未有的可塑性……就像，没有自我一样……”
台下，冰澜目光微沉，一声轻叹。
台上的李闲仪式结束，缓缓睁开双眼，若有所觉的转过目光，正迎上凝怔怔的视线。
望着凝那张熟悉的脸上滑落的泪痕，李闲心中感觉像是压上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隔着祭坛的距离，李闲出声，担忧的问道。
“程序错误，机械故障。”凝被李闲的声音唤醒，立即用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冷冰冰的回了一句。
闻言，李闲不再多问，目光转向冰澜。
“问心仪式结束，对我自己的信念倾向和意念特质，我已心中有数，接下来该做的，就是选择一座信念神殿加入，对吧？”
只是，话刚出口，冰澜还未回应，一道意念便在他心头涌起。
“是否愿意接受接引，前往选择自己所属的殿堂。”
以为是系统引导的李闲没有犹豫，立即同意。
瞬间，强烈的辉光包裹他的身体，带着他的身体也化为辉光冲天而起。
不过片刻，凝也身化辉光消失在祭坛上。
…………
浓郁的辉光笼罩了视线，意识一阵恍惚。
等李闲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座宏伟的殿堂。
殿堂脚下，是无尽的星空，李闲整个人就仿佛站在虚空中。
同时，一道意念在他心底化为声音。
“又来一个在问心过程中觉醒的异界之灵——不对，他好像是，早已觉醒，并已经被念域接纳的生灵？”
霎时，李闲的意识感应到，许多道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李闲循着那些视线回望过去，不期然将殿堂的面貌纳入眼中，意识有刹那的恍惚。
殿堂上方，是宏伟的透明穹顶，透过穹顶，可见璀璨的星空。
殿堂四周，仿佛隔了千万米的距离，立着一座座辉光萦绕的巨大雕像。
那些雕像下方，都有着生灵聚集。
一条条由光辉凝聚成的路径，仿佛地毯一般，从殿中数十座体育场一般广阔的空地边缘延伸，直到雕像脚下。
“这里，是供奉着念域所有神灵的信念神殿总殿，那些雕像，都是念域神灵显化的形象。”
冰澜和凝接连从李闲身后闪现，开口为李闲解释道。
“过些时日，翼的雕像，也会出现在这里。”
“聚集在那些雕像下方的，都是聚集在各神殿下的守护者，以及等待接纳的皈依者。”
“你选好要加入的新年殿堂，直接过去就行了。只要信念相同，又或者与殿堂有着相近的意念特质，都不会被拒绝。”
“意思是，没有相同的信念或者相近的意念特质，就会被拒绝？”李闲问道。
“这是当然的。神灵的力量来自众生的意念，若是你与一殿的神灵没有相同的信念或相近的意念特质，勉强加入，对你对神灵而言，都没有意义。”冰澜道。
“我应该选择哪一座殿堂？”李闲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