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貂退到白茶老翁师徒二人身后,白茶老翁便与令狐峥直面而立。一个体态微胖,白发白眉,面色红润,挂着慈笑,脖颈垂着骊珠,似极了仙翁;一个长身挺立,蓝衣肃穆,端着一脸正气。
白茶老翁道:“令狐二郎,时隔四五年,你我再次交手,竟在尚剑山庄,为了争夺这条铁马腿。”白茶老翁此话,言下之意无非是令狐峥动手,目的与他一样,都是为了抢夺牛一方带来的铁马腿,以此在众人面前贬低令狐峥。
四小鸽心下不喜,梅鸽便要发怒,却听得泸水鸳鸯夫妇说道:“这铁马腿并非青海们所有,你白茶老翁能抢,太白门令狐小圣为何不能夺?”群豪当即响应,纷纷说道:“白茶老翁几年前打不过小圣,今日定也抢不过小圣。”
令狐峥却浑不在意白茶老翁的说法,他道:“令狐峥无意这条铁马腿,但绝不能任由青海们在尚剑山庄为非作歹,伤我江湖同门。这条铁马腿如何处置,自由……”令狐峥扫了一眼身旁的牛一方与兔一会,他不知二人名字,便道:“由铁马的主人做主,白茶老翁若放弃这条铁马腿,令狐峥拱手相送。”
“这条铁马腿,老夫势在必得。”白茶老翁摘下脖间的骊龙珠,两掌一转,内力随之而出,催动骊珠,旋风而转,嗡嗡作响,随即十二颗骊龙珠全部掷出,打向令狐峥。
令狐峥双掌自后而出,推到胸前画了个圈儿,横掌打去,左掌先出,掌中内力凝在一块,水墙一般推将出去,拍的一声,打散了六颗骊珠,右掌随之而来,一股浑厚的内力排山倒海压将而去,打得六颗骊珠四下飞散。
令狐峥使的是大鹏八裔掌的第四掌“击水三千”,掌力之强,一招便将十二颗骊龙珠拍散,骊珠速度之快,卷起一股劲风,零零散散散向四处。白茶老翁心下暗暗惊诧,这一招“击水三千”威力更胜五年前,他纵身飞跃,白臂伸展,去接骊珠,但骊珠其速极快,又向四下飞散。白茶老翁向东一跃、向西一闪,只接下六颗骊珠,其余六颗打向四周,惊得众位英豪纷纷躲闪,避到墙边。
“叮叮叮……”六声,六颗骊珠分别打向四方,三颗钉入院墙中,一颗打在门口的桃树上,登时枝折花落,两颗骊珠则打中院中的假山,那假山便即化作千百块碎石。
众英豪当即哗然,感叹令狐峥内力之深厚,大鹏八裔掌果然名不虚传,鸭豹鹤三位寨主瞅着墙上三颗骊珠,大小不一,却有三分没入墙中,三人暗暗退了退,这骊珠没打到自己身上,定然筋骨碎裂,身受重伤。
白茶老翁初招不捷,打出十二珠,只接回六珠,余下六珠,如何能与令狐峥抗衡,眼见令狐峥大掌从旁打来,白茶老翁当即掷出手中六颗骊珠。六珠连星,一线斜斜而下,众英豪惊呼一声,只见令狐峥左掌斜挥,右手迎风而出,向骊珠打去,正是大鹏八裔掌的第一掌“同风过海”,掌中推出的内力化作一股劲风,冲散了连成六星的骊珠。
白茶老翁才掷出六珠,鱼子非便脱下手上的骊珠,叫道:“师父,接骊珠。”他大掌一推,六颗骊珠便化作飞刀,打向老翁,但他内力运得恰到好处,骊珠去势极快,落入老翁手中,如豆包砸落,软软绵绵。
白茶老翁得了徒弟六珠,又随手掷出,又是六珠连星,却是形如钢圈,齐齐打向令狐峥,令狐峥依旧打出一招“同风过海”,左掌拍三身前三珠,右掌打落身后三珠。
白茶老翁足尖发力,飘身上前,两臂往空中一扫,将骊珠接回手中,又即掷出,随接随掷,片刻不停,骊珠打向令狐峥。鱼子非趁着两人交手之际,在庭院中来回一圈,将原先被打散的六颗骊珠拾回,又站到五毒貂身前,观战。
菊鸽道:“大白鱼,你捡回骊珠也无用,白茶老翁便是十八珠连用,也打不过我师父。”牛一方插了一嘴,道:“白茶老翁修了二十几年才得十二珠,若要练成十八珠,恐怕还要再过十来年。”
阎罗洞的黑白双蝠哈哈笑了两声,竹鸽便道:“再过十来年,白茶老翁就要变成白茶死翁了。”此话一出,群豪哈哈大笑。
鱼子非自知师父无法操控十八珠,却容不得旁人如此侮辱,说道:“令狐峥的大鹏八裔掌只有八掌,我师父的骊龙珠却有十二珠,比之多四。”
兰鸽哂笑道:“青海门有毒貂五只,围攻我师父一人,尚且多四,却依旧落败,此话又怎讲啊?”他冷不防地就提到五毒貂,落败的五毒貂心中愤然,却不敢贸然动手。
群豪目视前方,观令狐、司马大战,看骊珠飞射、大掌推打,只觉酣畅;但众人又耳竖两边,听四小鸽与鱼子非辩斗,你一言我一句,更觉有趣。
鱼子非语塞无言,白面微微一红,三颗骊珠忽然飞打而来,只见一白一蓝两个身影在院中上下翻飞,十二颗骊龙珠追着令狐峥东打西射,呼呼有声,其威势更胜钢镖、飞刀。
令狐峥向右一让,忽的左掌横扫、右掌横划,两掌挥豪打出,恍如大鹏两翅乘风而起,一掌出、拍散六颗骊珠,右掌再出,掌中内力如六月海上的巨风,打得骊珠四下飞散。
白茶老翁的投掷骊龙珠,向来比旁人出招要快,旁人接下四五珠,七八珠又即打来,往往叫人应接不暇,但令狐峥的大鹏八裔掌,内力浑厚,掌力惊人,一掌便能散六珠、打六珠,倒叫白茶老翁措手不及。
方才那招是大鹏八裔掌的第六掌“化羽垂天”,一招毕,十二珠散落四方,白茶老翁身形飘山如风,勉强接回六珠,他心中暗道:“五年前,这小子的大鹏八裔掌才练到第五掌,如今竟打出第六掌,不知他练满八掌了没有?”当年,令狐峥大怒大愤之下,凭五掌大鹏八裔掌便打败白茶老翁的十二颗骊龙珠,且碎他四颗骊珠,如今,令狐峥若修满八掌,恐怕更难对付。
鱼子非身影穿梭在庭院中,四处拾回骊珠,白茶老翁紧了紧手中六颗骊珠,暗暗运力,催动骊珠,又掷了出去,六珠化作蛇形,大珠为口,咬向令狐峥面门,小珠作尾,甩向令狐峥下盘。
令狐峥竟后退一步,右腿微弯,左腿挺直,他右手自后而出,在胸前划了半个圈儿,自上而下,盘了四颗骊珠,凝在掌中,跟着左掌豁然拍下,只听得“拍”一声,四颗骊珠当即化作千百小碎片,向四周飞溅。令狐峥左掌一推,余下两颗骊珠携着一股劲风,豁的飞向白茶老翁。
白茶老翁向右一让,双臂伸展,将两颗骊珠接入手中,他出掌之时,已暗运内力,却不及抵消令狐峥打来的掌力及覆在骊珠之上的内力。白茶老翁飘身向后,手掌暗暗缩向袖子目中,掌中的酸痛竟延至臂膀之上,他暗暗惊诧:“他一掌拍下,本可以碎去六颗骊珠,却偏偏要留下两珠归还于我,意寓他不愿赶尽杀绝。令狐峥年纪轻轻竟厉害如此,莫说我打不过,放眼江湖,恐怕无人能及。”
令狐峥方才所使是大鹏八裔掌的第七掌“通天南冥”,他特意留下两珠归还,确是劝白茶老翁知难而退之意,莫逼他下狠手。令狐峥受祖父教导,武功虽高,却心怀仁义,行事向来不会赶尽杀绝,白茶老翁在五年前便看出来了。
鱼子非将六颗骊珠送到师父手中,白茶老翁伸手接过,却没有掷出骊珠,他望着令狐峥,自知打不过,却又不甘心放弃铁马腿。
林螳风道:“骊珠已碎四颗,胜负已分,白茶老翁,你败了。”兔一会当即大喜,笑道:“哈哈,师父,令狐小圣赢了,白茶老翁抢不走铁马腿了。”
令狐峥抱拳行礼,道:“白茶老翁,承让了。”白茶老翁拽着骊珠,不进不退,不言不语,面上仅存一丝浅笑,令狐峥摸不透他是打是退,便挺身直立,并不出招。
菊鸽扫目光扫过青海门,问道:“青海门还有几颗骊珠,白茶老翁若是不服输,尽管动手便是,我师父何惧?那条大白鱼,你若不服,也拿着那几颗骊珠,与我笔比划一场。”
骊珠全在白茶老翁手中,鱼子非两手空空,说道:“四小鸽好大的架势,师父尚未开口,你就在这叫嚣着出头。”鱼子非伶牙俐齿,四小鸽也绝非轻易被欺负之人,菊鸽道:“贼寇者,人人能打,不必师父开口。”
这话一出,群豪齐叫好,阎罗洞黑白双蝠道:“白茶老翁,你还打是不打啊?”老翁暗暗寻思半晌,目光落向牛一方及他身旁的铁马腿,面上挤出一抹笑意,道:“师弟,这铁马如何安置,你与众豪杰好好商议,日后我还是要来拿的,后会有期。”
白茶老翁带了徒弟鱼子非及五毒貂踏出尚剑山庄大门,扬长而去。鸭豹鹤三位寨主好奇那铁马将如何处置,就没跟随青海门离去,三人站在人群外围不起眼的地方,却被眼尖的泸水鸳鸯夫妇发现了。
罗织鸯道:“青海门已走,三位寨主要留下来,领教令狐小圣的大鹏八裔掌么?”卢飞鸳道:“不必小圣出手,我夫妇二人的鸳鸯双剑也是不错的,倒向与三位寨主讨教一番。”阎罗洞黑白双蝠也道:“阎罗洞黑白双蝠也想跟三位寨主切磋切磋。”
群豪便嚷嚷着起哄,要与鸭豹鹤三人切磋武功,可哪里是切磋,分明是赶人,四小鸽也来凑热闹,道:“无武艺切磋,怎少的了太白门四小鸽。”
鸭豹鹤三人武功不及令狐峥等人,人数不敌满院英豪,自知不能硬碰。豹荻道:“天色渐黑,不敢叨扰尚剑山庄,告辞告辞。”三人一溜烟飞奔出门,跑得极快。
几番大战,终于打退白茶老翁及五毒貂,尚剑山庄重获清静,本该商议如何安置铁马,但几大掌门皆已受伤,天色已晚,群豪疲惫,林螳风吩咐众管家及众家丁,先安排众人歇息,待养足精神,明日再商议铁马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