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即便是悲剧也是不可改的,这其中牵涉的因果太大。
太子成了弑父杀弟的真凶,离国未能在陛下手里得到统一,将军及其子被诛,西寒家军一干士兵崩盘。
这是报应吗?谁的报应?
当初白宸舟一心想让常寂受到些教训,不仅联系了洛怜辞要求他发兵,还暗中跟离皇进行了一番交谈——将禅莲灭国提前了几年,尽量以求和政策应对。
太子及西寒松将军受离皇之命率兵攻打禅莲古国。
禅莲国人信奉佛教,国中寺庙林立,到处可见不杀生的僧人。
她大着胆子掺和了历史走向,其中变数多得星盘都算不清,却仿佛不知天高地厚般同离皇侃侃而谈。
白宸舟言之凿凿,态度有恃无恐,眼中尽是骄傲与张扬:“战争就是会有伤亡,成王败寇,历史只能由胜利的一方来书写、美化、抹黑甚至隐藏部分真相。”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按照如今的情况一统天下是自然趋势,从长远来看这还是一场壮举,有能力做到的才是我心中可以追随的王。”
“陛下成就的宏图伟业令我心生敬佩,白宸舟想尽可能助您一臂之力。”
她主动说明真实意图。
过了没一会,离皇陛下轻轻笑了笑,温声问道:“若你是禅莲国人,你当如何?可会像禅莲人一样同离国负隅顽抗。”
白宸舟心虚的搞了些小动作,摘了朵花在手中把玩,直白说道:“若我是禅莲国人,必与国家共存亡,我管离国一统天下对未来对别人有什么好处,侵犯到了我的利益,自然反抗!”
风信另一头的人不由愣了愣,却是不怒不火,片刻之后只听得离皇平静的声音:“若是你少阳宗有逆贼,非要阻止离国一统,你当如何做?”
白宸舟略一思量,有些迟疑,过了一会还是直白的说了:“门中弟子若有反骨者,给他洗脑劝他自己反,做两手准备。”
离皇微微一愣,道:“两手准备?你不信离国。”
闻言白宸舟却是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相信陛下,但是我不相信太子,不够相信陛下其他的孩子,陛下是个超前的人,可您只是一个人。”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一无二的皇帝。
“世道乱,少阳宗也不能做到独善其身,它距离离国最近,而且从某方面讲离国出事对少阳宗影响颇大。”白宸舟淡淡答道,半晌,揉碎了手中的落花,“少阳宗如此,何况那些不能自保的宗门,权者的一个意思便不复存在。”
“百姓不懂您做的事会给后代带来什么利益,而且现在您做的一些事情已经侵害到了百姓的利益。其实很多百姓对国家意识并没有那么深刻,只要他们能生活富足康乐,能接受自己的生活状态,便不会有那么多的反抗之心……”
是很蠢又大言不惭的指点江山,有什么后果她都接受,但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好了。
可惜曾经所有的期盼都落空了。
白宸舟顿了顿,回头望着脚下的河山,又转身看了看洛怜辞轻轻地吐了口气,渐渐地两个人影模糊在晨光之中。
……
……
出于自尊心的影响,洛怜辞无处可去,既不肯去不远的少阳宗,又不愿意同她回禅莲生活。
他似乎是有目的性的向着南方走。
人会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走向自己熟悉且认为安全的地方。
他要去的地方不是她的身边,而是有教导他很多年师傅的苍穹门。
离国太子身份尊贵,什么都会拥有最好的一切,就连教他符道的师傅,都可以不在苍穹门主动到他身边去教学。
来拯救和接纳洛怜辞的人是苍穹门高高在上的师祖。
她默默看着师祖半晌,轻声问道:“你真的是来救他的吗?”
师祖答道:“苍穹门是他的师门。”
昔年闫隼认下的魔修师尊也曾这般宣示主权地跟她说:“斩棘门是他的师门。”
可是后来呢……
都是骗子,吃人又不吐骨头。
他们怎么能那么对待他,他又怎么可以堕落到如此境地……那些事又与她何干呢?凭什么多管闲事!
掩埋在心底的沉痛又开始一层层地从骨髓里渗出来,化作刺人的荆棘刺破她的心,痛得小舟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修仙界弱肉强食,魔界又好到哪里去,等级分化极其严重,像闫隼那种修为不高,走火入魔才堕仙的剑修,还生了那样一张脸,不是被蚕食殆尽,便是沦落坏人之手。
白宸舟神色挣扎地咬了咬唇,轻轻挑了挑矜傲的眉头,仿佛要哭一般寒声质问:“你真的要跟师祖去苍穹门?”
洛怜辞点头道:“是。”
白宸舟心中一窒,失声问道:“为什么?我究竟比别人差在哪里!”她情绪失控地看着洛怜辞,等待着他的答案。
话一出口,小舟自己都惊了,她听不懂究竟脱口而出个什么胡言乱语,眼睫微微颤了颤,或许是师祖打量的视线过于明显,她拧眉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因为想在你面前证明自己,洛怜辞在心里淡淡的想。
平复了一下心情,白宸舟像是在看洛怜辞是不是在说玩笑话一般,好半晌才冷静地轻声问:“跟我走,还是跟他走?”
这两个选择,将决定洛怜辞未来的命运归途,白宸仍不肯放弃,一双灼华炙热的眼盯得久了,洛怜辞才道:“我去苍穹门。”
“……”
“随便你。”她素来在他面前收敛的桀骜不驯的眉眼展露出来,唇角挑起三分笑意,而眼神却凉的吓人。
白宸舟定定地看了洛怜辞一眼,冷声开口道:“好自为之。”
她如同一个看客一般,凉薄的扫了他们几眼,默默地转身离开这。
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她什么都没跟闫隼说,因为严霜把她想问的话都说尽了。
等人都走远了,洛怜辞冷静地用几近残酷的声音问道:“师祖,你说闫隼知道宸舟喜欢他吗?”
师祖静默:“她喜欢一个人表现的有多明显你应该最清楚。”
洛怜辞涩声说道:“大概是——会一直盯着看,会很温柔,会关心在意他的所有事,就算没有认认真真的告白过,也一定开玩笑般说过心里话。”
师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甘心,忍不住问了一句:“跟我离开,不后悔?”
闻言,洛怜辞抬起头来看向师祖,坚定说道:“我是洛怜辞,不是谁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