玦影并没有逗留,更没有对上那男士的脸。她走得潇洒,背影带出一阵风,整个人变得灵动而跳跃,也没管那张纸条有没有被对方接住。或许,她只想在20岁金发小伙面前逞个能,告诉他,34岁的老阿姨才不会通过交友软件来表达爱慕之情。当然,平时的她,也不会像今天这般莽撞。
是的。一本正经的人就算偶尔鼓起勇气做一次出格的事情,免不了有翻车的可能性。果然,没走几步,玦影就露馅了,她竟然拐了脚,人踉踉跄跄往前冲了好几步,最后靠着琴盒支地,才勉强站住。
这可真丢人。
玦影心中开始默念起“明天我就去科隆“,这道如同安慰剂的魔咒能抚平方才所有尴尬似的,她直起身子,扭了扭脚踝,不敢转头,这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大步向前走。直至她到家,再次打开手机,她才发现自己与那男士在幼稚的社交软件上竟然匹配成功了。
对方叫Light,36岁。
目前彼此距离7公里,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会变成750公里。
科隆大学。
“有没有搞错。你现在在让一位前维也纳爱乐乐团小提琴首席,去驻场表演?”
“好玦影,别那么激动。这是一场私人慈善酒会,本来找的也是我们系的音乐生,只是那妹子突然临时有事,我这不就,一时半会找不到人,就想起你了嘛。”
玦影眼睛微微眯起,眼眸中透着冷冽。她死死盯着十年交情的好闺蜜李春茗,脸上写满拒绝。
“您看,谱子我都给你印好了,曲子你肯定熟。明天晚上六点,别迟到。” 春茗也不管玦影的脸有多臭,反正她知道玦影刀子嘴、豆腐心。她不会见死不救。
“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你把手机给我。” 春茗有些得寸进尺。
“干嘛?” 玦影嘴上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将解锁后的手机递了过去。
“帮你设个闹钟,怕你忘记。” 春茗贼笑几声,有模有样捣鼓起手机,不过很快,脸上便浮现出更不怀好意的笑容,她惊讶道:“你这小婊子,竟然玩交友软件。让我瞧瞧,让我瞧瞧。”
“你搞什么,快把手机还给我。” 玦影起先还想夺回手机,无奈拉不住春心荡漾的春茗,最后索性也就不管了,反正她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来上班才几天啊,就在学校里约到个男人。”
玦影见春茗打开了社交软体,一把将手机夺走,道:“乱说什么,随便点的,怎么就变——成——学——校——里——的。”
500米。真的变成学校里的。
Shadow与Light距离500米。她该不会真像那本小说里一样,遇上一个大学教授?
“脚踏车借我。”
在夏日微风中驰骋,玦影脑海中那个早已被安慰剂魔咒所稀释的拐脚画面又再次浮现出来。玦影不禁啧了啧嘴,她如此着急倒不是为了去找Light,反而更像是侦察敌军好让自己完美避开他。交友软件还可以说是别人帮点的,然而那张纸条可是自己真真切切递出去的。虽然上面留着的电话是随便乱写的,可这真要碰上面,那得多尴尬啊。
玦影的脚踏车止步法学系大楼正门,这时,他们间的距离是22米。她不知哪来的侥幸,好似觉得他们两人老死不相往来似的,竟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利落调转车头离去,全然未发现此时楼上某扇窗户口,有一位戴着金链眼镜的男士,望着楼下的她,薄唇微微一勾。显然,她的行踪好像早已暴露了。
Light:怎么突然走了?
玦影将车还给春茗,拿起落下的小提琴朝着音乐系大楼走去。突然,手机嘀了一声。
Shadow:哦,你也发现了。真巧。你是这里的教授吗?
Light:嗯。你呢?
Shadow:我是这里的学生… …教授,您好。
自己种下的孽,咬着牙也要自己受着。对方若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最好,真要误会了,大不了自己硬着头皮赔个罪吧。
玦影并没有太多时间反复思量这种无聊问题。很快,她下午的工作就被布置得满满的,数之不尽的作业批改,突然被拉去顶陪练课程,她刚上任,自然也不会将劳累放在心上。她认真负责,勤勤恳恳,一不留神,就在音乐系大楼待到了晚上七点。此时,她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Light: 音乐系,挺勤奋的。
Shadow:在楼下?
Light:嗯。
Shadow:… …
Light:怎么?就准你蹲,我蹲就不行。
这人还来劲了?
玦影默默趴上了窗台,悄悄探出了头,果然见一金链眼镜男士伫立楼下,一头乌发垂眉,偶露出的脸颊皮肤白皙,透着斯文。他一身黑西装,身子高挑挺拔,臀翘腿长。这就是小说中36岁大学教授柏昌意,如今她看得更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