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方的人文关怀和它的厕所息息相关,一艘舰船的先进程度从船员的伙食中即可窥知一二。”
作为之心号的厨娘,丽娜安伊纳维拉能通过几次试菜摸清一个人的胃口和口味,目前这艘被她视为家的船上,只剩下一个人对于食物的喜好她尚不清楚,他叫做苏萨特,和船上其他人员的威名显赫相比,他有些过于默默无闻了。
名字过长,和丽娜安伊纳维拉熟络的人都叫她“丽娘”,很符合她落落大方的形象。
丽娘跟着她那个极力追求各种稀奇古怪的鲜美食材的父亲走南闯北,眼力阅历都还有几分,她清楚“默默无闻”到极致便是神秘。
神秘的小苏萨特不单顶着艾弗托里的职责毫无征兆地加入团队,还有着那位奥萨特舰长深厚的友谊,考虑到参加这次北向调查的人员资历,苏萨特很难不引起丽娘的兴趣。
而现在,苏萨特又在非饭点来找她要东西吃了,这个人丝毫没有按时吃饭的自觉,丽娘是既生气又好奇。
苏萨特从没想这么多。
苏萨特认为,活着不是为了吃,吃是为了活着,饿了就去吃,所以他的饭点很不规律,请不要对这种并不强烈的因果关系提出质疑,人总有些自己的选择。
苏萨特没有和奥本一起住,也没有被排在居住区,他的“居所”在食堂的正对面,一间带有很大玻璃窗的空房。
他有问过奥本为什么他的起居室离食堂近得离谱,奥本也只是回他“去问丽娘”。去问丽娘?那算了吧,苏萨特便再未提起此事。
位于安锚地鲨磐岩礁的首日 稍晚
天气 雪帘风
旗舰 之心号 食堂
入梦者 苏萨特·丰·苏美伊尔
苏萨特:
“室内装潢,典型的杜伊维诺风格,刨除墙边和部分厨具,清一色的各式木制品。房间里没有吊灯,吸顶灯和壁灯取代了炉火,他们亮起时是温暖的橘黄色,热量忽略不计,但依旧可以给人温暖的感觉。”
“热无法收集,但可以利用,这艘船的厨房在平时并不额外耗能,真是神奇的导热系统。”
“那锅汤好像一直在咕噜冒泡,绝对称得上是我人生中喝过的绝无仅有的浓汤,我从未在里面捞到过一块成型的肉,要正在盛汤的丽娘去熬制魔药也一定是一把好手。
“还是进去吧。”
“我们该进去了,早晚要去,你是在……体谅我吗?”
在这样冷的天气里,进入任何一家有人味儿的食堂都会有舒惬的倦意爬上躯干,扑面的暖流里可不止水汽,里面早被偷偷加满了人与人之间关于衣食住行的所有话题,哪怕这个时间点儿上只有丽娘一个人在忙前忙后地备餐(她看起来得心应手,忙碌不过是表象,她其实余裕十足吧),残存的还未来得及消散的侃侃谈资仍在无声地推杯换盏。
停在不算柜台的柜台前,对着绑着白色头巾,正面看去不漏一根头发在额头上的丽娘,苏萨特简简单单地说了俩字:“饿了。”
丽娘条件反射般地招呼了一句,扭过身去准备伙食。
苏萨特则是低着头,干站着,看着台面。
苏萨特的手摩挲着橡木的台面,摩挲一遍,盖上整个手掌,抵上掌心蹭上两圈,再摩挲一遍。
丽娘:
“苏萨特莫不是只要饿肚子就会发呆的人?”
“如果不是的话,过来帮我一把,我给你拿上几根热狗,嘿,你这样看我也是没有用的,怎么能有不放鱼肉的热狗,你这个样子是对我的厨艺有所不满,还是对威尔海的鳕鱼们有所不满?”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刚才说肚子饿的人是谁来着?”
“惹了厨娘的小伙子,小心没有饭吃;”
“你是九个月没晒太阳的海豹吗,海豹还知道拍拍肚子,快给我挪挪脚;”
“哼~如果你已经饿到走不动道了,你可以直说——”
不进行到下一个阶段的话,苏萨特能一直听她说话,埋怨,抱怨,揶揄,反讽,什么都好,丽娘会持续不断地说下去,而苏萨特能一直听下去,一直。
你也能。
苏萨特:
“嗯,谢谢。”
“谢谢你,丽娘。”
丽娘:
“和奥萨特船长,哦不,舰长闹矛盾了?”
苏萨特:
“不是,你别多想,热狗多来几个。”
丽娘察觉到了苏萨特的反常。
苏萨特讨厌吃混杂了鱼肉和猪肉的伊萨菲热狗,几天的时间,一口都不想吃到多来几个,这种巨大的变化,是在故意做给我看吗?
丽娘打量了一番带着厚重黑圆圈,整个人都透露着柔弱的苏萨特,蓦地有种想干碎他眼镜的冲动。
丽娘决定装傻——如果苏萨特是故意的话,想罢,她转身在小炉子种勾出一排热狗,取下几根,麻利地切好装盘(当然不能真切太多,要是苏萨特不吃就浪费了)端给了看着就不精明的昏睡男。
丽娘:
“不·许·浪·费”
苏萨特:
“悉听遵命”
到目前为止苏萨特表现出也只是“不对劲”的话,接下来的他要干的事将大大出乎丽娘的预料。
你:
“你右耳的耳钉,银白色的小花,很漂亮,和你很称。”
“丽娘,你知道船上有很多人都夸你干练,贤惠,适合当新娘吗?”
“你的手艺和你人一样好”
这个人,这个人在说说说,说什么?他是在在,在调情吗,和我?丽娘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她的年纪怎么想也要比苏萨特大——绝不止一两岁,他怎么会,为什么是我,因为喜欢我所以连最讨厌的鱼肉热狗都肯吃了,因为那是由我做的?!
丽娘大大咧咧的背后是超乎常人的心思细腻,还有——闷骚。
就这样,厨娘丽娜安伊纳维拉心里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