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未动筷子,也许是被这严肃的抢饭氛围震慑住了,所有人默契的选择了不和桌子上这俩病号抢饭,不过这也算是他们应得的,毕竟刚刚的战场上普通人根本抗不了伤害,大部分伤都是妖怪和穿越者受着的,穿越者恢复速度当然很快,甚至不怎么需要等到饭好,他们自己就能原地回血了,绛琦和赫连贺劳苦功高,大家自然愿意等着他们先吃完这一顿。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叶裕安?”
沈魅雪先问道,她确实是有些担心那个小伙子的,虽然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偶尔一相见,说了几句话罢了。
“他姐姐和他都对此事有功,他姐姐更是用命给我们送了情报……你放心,我们这边是不会苛待他的,划到秦长老门下了,对他来说算是个好去处……那里离他姐姐的坟也近。”
秦长老在此事中并没有站边,算是中立,不过为人挑不出什么错处,虽说掌管库房和药田确实算不上什么有前途的职业,不过在门派里求什么前途啊,叶氏姐弟虽说算是被逼无奈,但是也确实在门派内没干过什么好事,难免遭到其他人的记恨,这会儿不出头是好事。
叶羽轻知道收敛,她的弟弟以前可不是这样,没少趾高气昂的对着其他外门弟子指手画脚……不过看那个小子现在的状态倒是好了不少,如果真的聪明了的话,兴许还能那天和北慕商量商量,送到别的位置上干活。
高欢歌小酌了一口酒,倒是一脸的轻松,虽说眼下还挂着沉甸甸的眼袋。他晚上一夜没睡的协助作战,今天一整天又帮着掌门和新任副掌门处理各种事务,修缮被破坏的建筑,处理安茜一派的罪人,治疗伤者,重新安排职位,和女皇那边的人交接工作,将门内的事宜和北慕继任的消息通报各方,还得奖赏他们这边的人,总之,等熬到庆功宴的时候,他人已经乏的要命,就算看到自己那数目不小的奖赏也不觉得有多高兴——换做以前他自然开心,这样就能去片时春梦逍遥好一段时间了,可现在他已经成了北慕的辅助,当北慕成为掌门的时候,都不用猜她都肯定要立自己为副掌门,谁家见过副掌门天天往窑子里跑的?没有吧,他的钱根本没处花,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全都捐给了门派,权当给弟子们新建屋舍所用。
掌门这个人是有些耿直,太过于刚正,为了门派外的普通百姓们能治得起病,对于门派里的人就要委屈一下了,安茜这次为什么能捞到那么多人,就是因为有些弟子在门派抽不到油水,高欢歌虽然玩得多,但是他挺看不起这种人,可他知道,大门派是避免不了这种情况的。
他挺敬重掌门,但是也担心北慕真完全照着掌门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不主张贪污受贿,高欢歌也知道,北慕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种事情,但是他至少可以告诉北慕,做事可以圆滑一点,虽然不可能像沈敬远时期的永梦潭那样,在掌门不在的时候抬高药价,还给药按药效分类收钱,看上去能赚钱,实际上沈敬远那个家伙给最差的药用的都是最次的药渣子,能管用才有鬼了。
……而最好的药甚至是从鸩门那里进口的。
为什么会有那么大批订单之谜被解开,当事人并不知情,雷彻正和北慕举杯行礼,接收到高欢歌复杂的眼神,歪了歪头,露出有些困惑的微笑。
……这种事情,就当是秘密了吧,就是剩下那些药不知道怎么办,他们一个买药门派吃那个也没用,况且也不能把保健品当药卖给老百姓,直接卖了,女皇还要收费,现在的保健品可卖不到原来那个天价了,更何况还有女皇要收中间差价,绝对是回不了本的。
……要不就当四处走动拉关系的时候的礼品算了。
他回以一个尴尬的微笑。
甄畅见到沈魅雪露出一个放心了的表情,笑道:“大部分穿越者都不怎么在意NPC的感受的,你怎么倒还惦记着他?”
“我又不是那种穿越者……再说了,我看那个小子的确是可怜,没了姐姐,在这世上孤身一人,也就只是还在本来的世界,遭遇大体上和我们还是一样的……他们也是大活人啊,是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活生生的人,不是吗?”
“你说的倒也是,不过这么想的也就是咱们这一部分人,其实大部分人都是无意识的看剧情,很难意识到这个问题。”
甄畅若有所思的说,他魂穿的这具身体年纪太小,相当于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自然而然的把这里的人当人看,但是很多没在这里度过好长时间的人还是本着一种游戏人生的态度,并不对NPC有什么感情,而是真的把他们当成活生生的人。
NPC本身也不算是什么尊重的称呼,只是穿越者们都已经这么叫习惯了。
“穿越者都这样?似安茜一般不把人当人看?”
见到有了合适的时机,高欢歌及时插入话题,有些着急的想要得到关于穿越者的情报,那边雷彻北慕等也注意到这边,等着沈魅雪他们开口。
沈魅雪见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在自己这边,有些不自然的扭了一下身子,然后才一边思考一边开口。
“差不多,穿越者人很多,具体数目并不确定,大多还在新手期……就是刚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段时间还能知道他们具体在哪,但是那段时间结束,就连我们自己都很难判断彼此的存在。”
“哦?这么艰难吗?”高欢歌感兴趣的问道。
“是的,毕竟有穿越者组织,虽说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对于穿越者来说难度并不大,但是穿越者其实最怕的还是同类,同类杀起同类可更没有限制,尤其是没有法律的这个世界……反正我们都很小心,虽说作为穿越者轻易死不了,但是死不了的时候,其实是更可怕的。”
生命力旺盛的赫连贺深有体会,点了点头。
雷彻摸着下巴,低着头开口:
“沈小姐,我见过那么多穿越者,你们的能力都不一样,甚至感觉每个人的背景故事都不一样……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彻能感觉到怪异的情况,但是……他说不出口,他只能绕着弯子去推测那个问题,在棺材山的时候,有些东西存在,在永梦潭的时候,这些东西似乎又没有了,而在这些穿越者身上,这些东西却又都出现了,而且是无限制的,同时出现。
他知道那是什么,他身体里有着穿越者的记忆,但是,他毕竟还是这个世界的人,有些东西他是无法独自得知的。
在座的人对他的问题一头雾水,但是穿越者们知道他在说什么,沈魅雪点点头,手指在空气中滑动。
“你是说属性吧,我看到……甚至赫连贺有时候也能使用对应属性的杀招,是吗?”
是的,雷彻不做声的点头,他有这部分的记忆,赫连贺提起过,但是就连赫连贺都是一连莫名其妙的样子。
“对啊。”
“但是你在看永梦潭,这里有提到过属性的一个字吗?”
沈魅雪伸出手指,指了指赫连贺,赫连贺端着饭碗依旧一脸莫名其妙,良久,他才有些反应过来,绛琦一脸见怪不怪,而其他人依旧是有些困惑。
雷彻恍然大悟,他的思路被打通,那部分的事实经由沈魅雪被戳破,他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存在于记忆的事实。
“因为这是【不同的故事】,穿越者可以同时认知不同的剧情,但是普通人认知多了就疯了,他们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是穿越者的眷属,是被允许知道真相的少数人。”
“你在那里知道属性,甚至在棺材山能使用关于属性的招数,但是在这里未必能使用——而你们为何对着一切完全无视呢?因为只有穿越者才能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构成,穿越者,以及得到穿越者许可的人类,普通人的意识随着穿越者的认知变动,穿越者的世界就是他们的世界,穿越者离开,或者有新的穿越者接替原来那个穿越者,他们的故事就跟着改变了,而他们不会有一点认识,两个穿越者不会同时降临在一个很小的范围,而穿越者本身,他们的故事也是线性发展的。”
沈魅雪边讲,边用手指沾了点酒,在桌子上重重一点,然后划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线,又一点,又一条线,依次划了几个点几条线,她解释道:“说不太方便,但是你们看,如果一个穿越者跟着系统走,他的世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连着一个地方,中间的线就只是走到下一个地方的路,我们的世界很有限,如果跟着剧情走,忽略其他因素,把这个世界当成游戏来玩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而把这个世界当成游戏后,最经常,也是最糟糕的后果就是,大部分的穿越者都想争第一,他们那个地方的第一,某个州的第一,国家意义上的第一,甚至是世界性质的。”
“当所有人都想成为第一,而没有道德法律限制的时候,后果有多可怕,各位可以想想看——绛琦先生,你应该也见过吧?。”
在场的人均脸色一变,甚至连绛琦的神色都严峻了起来——他并非是怕,而是他真的看过那景象,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就现在万年妖的状态,大部分要么有意的被杀死,要么陷入沉睡至今未苏醒,怕是真的是要完犊子了。
他答应与女皇合作,也有这一部分原因,至少穿越者里有还想好好维系正常秩序的人存在。
“没什么好说的,虽然作为妖怪,我也觉得那副景象令人作呕……上一次最后活下来的那几个穿越者基本上已经丧失了人性,他们中会有人把杀死的人堆积起来,形成的人塔快比山还要高,还有人乐于烧掉村落,看着男女老少哀嚎惨叫,就为了获取更多的经验,他们为了经验,什么都做得出来。”
“一般来说,万年妖是抗击穿越者的主力,只要妖怪活到了万年以上,就有责任维护这个世界的运行,不过并不是为了人类,而是因为真的到了他们要出手的那个时候……这么说吧,陆地整个裂开,大海都被抬起都算是小事。”
他面色难看的说完这段话,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只有赫连贺举起一只手,表情要比其他人好些。
他擦了擦嘴,咽下嘴里的东西,语气要淡然的多问道:
“打断一下,其实我有点想问,万年妖为什么要特地集体站出来维护这个世界呢?毕竟他们之前还是互相乱杀的妖怪啊,这点蛮奇怪的,还有啊,既然有万年妖,那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他们不一块集体出动呢?怎么到现在为止,穿越者组织都明目张胆的行动了,还是只有你在?”
贺生,你问到盲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