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山到扬州城找到春生时已是傍晚,燕青山在门口就闻到了浓郁的药味,敲响木门后,是姬可心开的门,姬可心穿着素色紧身烟罗杉,干净利落,经过生意场的打磨之后,虽没了内力,却又多了几分英气,“燕大哥,你来了!”姬可心看到燕青山,还是不自觉地有些惧怕。
燕青山点头回应,随后两人进了屋,春生似乎睡着了,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右手被包成了粽子,露出的头上大汗淋漓,尤其是眉宇之间尽是痛苦之色。
一个娇小的身躯趴在床边发出轻微的鼾声,身上搭着一件轻纱,燕青山小声说:“姬姑娘,把蔓蔓抱走吧,我来守着!”
姬可心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抱起范蔓蔓,范蔓蔓像个树懒,直接搂住了姬可心的脖子,很亲密,随着两人离开,燕青山坐在了床边,看着春生仅剩的一只右手,燕青山心里十分复杂,他颤抖地伸出手,放在春生的眉头上,黏糊糊的,满是汗液,那紧锁的眉头让他心疼不已。
不禁又想起了五年前他们初次见面,所有人看他如同看怪物,只有春生看着他的时候眼中满是心疼,“傻孩子,明明自己才是活在地狱里,却见不得别人受苦。”
“你手若是没事,一切都好说,若是你手没好,爹向你保证,哪怕他是当今皇帝,爹也会替你讨个说法!”
过了会儿,姬可心送来了饭菜和水,小声道:“燕大哥,先吃东西吧,明日大夫还会来复诊的。”
燕青山又看了看春生,呼吸平稳,便站起身,“走,出去吃,别吵到春生。”
院里天色暗下,姬可心有些拘谨地坐在桌旁,燕青山拿着馒头大口吃着,这一路走来,他也的确又渴又饿。
“生意怎么样?”燕青山边吃,边随口问道。
姬可心道:“罗家给的价格很公道,为了减少和扬州李家的冲突,他们的市场主要遍布在西北和西南,中原和沿海这块市场很少插足,李家最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岛上的居民生活有了很大改善。”
“你师父姬思若呢?”
姬可心瞬间僵住,“我,我师父她,她还在岛上,她不愿认错...”姬可心吞吞吐吐说完,偷偷地看向燕青山。
燕青山还在吃饭,对她的小动作并不在意,“一码归一码,到时若是我登岛,你们不要插手,免得伤及无辜!”
姬可心咬着嘴唇,双手抓紧膝盖,她很想说,能不能放下仇恨,但她不敢说。
院内只剩下燕青山吃饭的咀嚼声。
约莫半个时辰后,姬可心离开,燕青山守着春生整整一夜。
翌日,天刚亮,范蔓蔓在洗漱,跟燕青山打了招呼,看到燕青山面色阴沉的样子,主动安慰道:“燕叔叔,春生哥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的!一个大夫不行,我们就多请几个!”
燕青山揉揉范蔓蔓的脑袋,扯着笑:“托蔓蔓悉心照顾,叔叔也相信春生不会有事。”
随后范蔓蔓准备了早饭,吃过饭后,燕青山叮嘱范蔓蔓照顾好春生,他出去一趟,范蔓蔓猜到了什么,却没阻止,只是让他小心些。
燕青山出门,等找到白鹿书院的时候,已经开课,书院内寂静一片,偶尔有些班响起朗朗的读书声,燕青山恰好遇到一个过路的老头,上前拉住他,“老先生,甲班在哪儿?”
老头正是监院,看着眼前陌生人,出声问道:“你是何人?”
“我儿子在甲班上课,我来找他。”
“现在学生们都在上课,你等下课之后再找吧!”监院老头说完,指着不远处一间房子,“喏,那就是甲班!”
燕青山点头,看着远处那间安静的舍房,慢慢走过了过去,这时,监院老头才注意到他背后的刀,心里一咯噔,叫道:“你要干嘛,现在不能去!”
燕青山回头看了他一眼,监院老头瞬间闭嘴,心道,好可怕的眼神。
燕青山走过去敲响了房门,很快,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头打开门,疑惑地看着他:“你是?”
“春生的爹!”声音不大不小,但足矣让屋里的学生全部听到。
郑文卓虽然被打断授课有些不悦,不过听到春生的事,还是急问道:“春生为何没来上课?”
燕青山却没理他,自顾地走进去,站在讲台前,冷冷扫视着下面的学生,学生们听到‘春生的爹’时,全都低下了头,只有几个学生依然轻蔑地看着他,因为燕青山穿着普通的农家衣服,虽然背后有刀,可看起来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会些武艺的农家汉子。
“春生是谁打的?”燕青山开口。
门口郑文卓一听,顿时一惊,也不在乎燕青山的态度,走上前问道:“春生怎么了?”
“春生是谁打的?有本事打人,没本事承认是吗?”燕青山眼神越来越凌厉。
杨奇站了起来,吊儿郎当地说道:“是他自己摔倒的,跟我们没关系!”
“没错,没错!不关我们的事!”
“他自己不看路,跟我们没关系!”
“就是,就算他出事了,也不能怪到别人头上吧!”
有杨奇带头,一众学生也开始肆无忌惮。
“闭嘴!”郑文卓呵斥道。
只是他的呵斥显然作用不大,几个学生甚至开始挑衅地看着燕青山。
燕青山眯着眼,这些学生的恶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他伸出右手握住背后刀柄,随之,“轰!”金色刀光自上而下劈出,讲台应声裂开,刀势不减,前方两排桌子间的过道出现一道长长的浅坑。
整个班里寂静无声,郑文卓手中的书掉下也恍若不知。
而班里学生全部呆若木鸡,几个学生喉咙上下滚动,惊惧地看着讲台上那个朴素却杀气腾腾的男人,尤其是杨奇,在那么一刻,他感到自己或许会死。
“我再问一遍,春生谁打的?”燕青山双手交叉抓着刀,到竖直立在身前。
学生们依然没说话,但是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瞟向杨奇,燕青山瞬间了然,看向杨奇,“你是主谋?”
杨奇想了想,我爹是知府,有什么可怕的,便昂首道:“我们是跟他有些小矛盾,但也只是稍微教训一番而已!”
燕青山收刀,对于他的狡辩懒得理会,“跟我走,见官,让官府来解决!”
说到官府,本以为这学生会害怕求饶,那杨奇脸上却是一喜,甚至于其他学生都露出戏谑之色,燕青山心中顿感不安,但是他认为报官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他是可以将欺负春生的学生全部杀掉,后果是,他和春生以后就没了自由,永远活在逃亡中,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春生是想要建功立业的,不能毁了他前程。
燕青山走在前面,杨奇无所谓地跟着。
其余学生纷纷跟出,其他班的学生也被刚才的震动吓到,跑出了门,不断小声议论着。
“那是我们一个学生的爹,听说孩子被打了,上门找说法的!”
“这人看起来也不像什么有权有势之人,倒像是江湖中人,背后还有把刀。”
“可惜遇到了杨奇,这顿打注定是白挨了,搞不好这人也得搭进去住些日子。”
在他们议论之时,一道复杂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燕青山和杨奇,直至他们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