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
菲妃躲开晓芳，走到浴池边坐了下来，把手里的杂志摊开在白净的瓷砖上面。
菲妃指着杂志上的图片对晓芳说道，“你看，像这样弱小，却能够变幻出保护色来避免伤害的生物，是不是很美呢？”
“枯叶蝶？是啊，”晓芳坐入池水中，只露出脑袋且背对着菲妃说道，“我认为泰戈尔《生如夏花》中的诗句：‘死如秋叶之静美’放在枯叶蝶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每个人的内心都曾翩跹着一只蝴蝶，有的像花一样五彩斑斓，盛开出阳光般灿烂成群的美丽，有的却在不知不觉中或凋零或飞走了……要是能发现一只蝴蝶始终栖息在心里的话，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
“枯叶，也是蝴蝶，随风而舞，与花，阳光，小草，共享风的吹拂，生息在自由的风中，无所束缚地摇曳自己的舞姿，谁都能够拥有一双翅膀，你看，你也会有选择的权力和机会—你有我，我会成为你的翅膀，我，就是你的。”
晓芳扭过头来，与菲妃相视一笑，笑容妩媚又温暖。
可是菲妃只是慌忙低下头去看膝盖上的杂志。
“我觉得它很美。”
“在我眼中，菲妃是最美的。”
“……也许，我不过是一片枯叶……”菲妃细弱蚊声地说。
晓芳游到她身边，趴在她的双膝上，抬起头看她，那张妩媚的脸上有一双秋水盈盈的双眸望去。
“你刚说什么？”
“没有……”
“什么嘛？！菲妃？”
“不如，下次你陪我去把它纹到身上吧。”
“什么？!”晓芳惊讶到尖叫起来。
“它，”菲妃伸出骨感分明的手指指向杂志上的图案，“枯叶蝶，我很喜欢它。”
晓芳双手抓住菲妃的双腿，用力向下一拉，把菲妃拽到水池中来，池水中颠起了浪潮，飞扬的水花溅了她一脸，菲妃勉强眨着眼睛，视野朦胧中看到晓芳向自己扑来。
背后再次传来柔软的触感，晓芳身上的香味刺激着菲妃的嗅觉。
晓芳在水里像一条游蛇般灵动，她游到了菲妃身后，双臂缠绕住菲妃的胸脯，舌头吐出暧昧的气息，手指从菲妃那拥有优美曲线的天鹅颈上划过。
晓芳抓住菲妃的手臂，用力向上一举，一朵紫色的五星花朵出现在菲妃的臂膀内侧。
“这是你之前做过的纹身，当时，你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可是痛得都哭了呢。”
晓芳抚摸着那朵绣入皮肤中的花朵，紫色的五星菱角的神秘图案上，能看到清晰的纹理，甚至还有下面的血管--那是可视的痛楚。
“没有，我没有哭，我甚至还笑了呢，你记错了。”菲妃狡辩道。
“可是你当时就是哭了啊？”
“没有，我没有哭！”不知为何菲妃突然生气到咆哮。
“菲妃……”
意识到自己不对之后，菲妃潜入了水池内，把自己淹没在水中，过了好久才挣扎出池水且大口喘着气。
“刚才我在开玩笑啦……还有，我当时是在笑啦，我没有哭~我记得最清楚了，晓芳，你记错了，我当时没哭……”
菲妃推开晓芳，从池水中站起来然后走到淋浴下面，水花喷射在她稚嫩柔滑的肌肤上，甚至还会有些许的痛感。身后传来迅疾的脚步声，菲妃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于是连忙转过身去。
“啪~”
晓芳一个箭步将菲妃冲到墙壁上，然后温暖而疼痛的感觉侵占了她的大脑。
菲妃的双手被晓芳按在墙壁上，柔软的躯体紧贴上来，彼此的温暖相互传递着。晓芳激烈地吻了上来，舌头撬开了菲妃的牙齿且在里面肆意地侵袭，那吻激烈而霸道，令人着迷而无解。
“痛……”
闻声，晓芳缓缓松开手掌，菲妃顺着墙壁滑到地板上，她用双臂支撑着身体，身上的力气仿佛都流失尽了，她倒在晓芳的怀里。
浴室内只有哗哗的水柱喷洒在地板上的声音。
“它会是悲伤的……”
那句话还没说完，嘴唇上再次感受到那种柔软，像熟透的樱桃……
晓芳回答道，“不，它会是永恒的……爱。”
窗外的晓光透过窗帘，我的屋子内迎来了新一天的晨光。
枯坐在沙发上一整晚，这让我的腰背僵硬而酸痛。此时屋门被敲响，春树端着饭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样子。
“昨天又没睡好？”
我点了点头，“孩子们呢？”
“像往常一样，晨练后正在读书，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我用凉水冲洗了油腻的脸颊，指甲缝内还残留着细碎的木屑，我找来剪刀，坐在椅子上散漫地修剪起指甲来。
“……事情会败露吗?”
自从我将上次与菲警官的谈话结果告诉春树之后，他就显得很紧张。
“没事的，好几天都过去了，局里不是没人来吗？”
虽然我这样轻松地说，但是心里却更加担忧，不然我也不至于整夜失眠而枯坐在沙发上忍受着黑夜的鞭打。
春树感到不解，“他们怎么会找到那种东西？”
“……不过是一份名单罢了，作用不大，她只是来对我进行试探而已……都怪我一时大意……”
春树将早餐放到桌子上，走到窗户边把窗帘给拉开，屋子里顿时明亮了百倍，这让我想起了审讯室里的刺眼的白炽灯。我眯起眼睛并用手挡着阳光，然后背过身去。
“小许，去乐园……我们该拿多少供奉？”
“在保证这里一且物资能正常运转下去的情况下，其余的都拿去吧。”
“可……上一次我们上交的数额是组织中最少的，这次依然这样做的话……”
“不管他们怎么说，总不会过于刁难，毕竟都在同一条船上。”
“那……请用餐吧。”
春树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把窗帘再次合上，刺眼的光亮顿时消失，黑暗用双手揉着我疲惫的双眼。
自从上次菲警官来过之后，我就开始失眠了，这几天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总会出现一些虚虚实实的画面，我整夜枯坐在桌子前，让意识坠入荒凉的黑暗，让生命在痛苦中有所期待。
但是幸福就在那一瞬间，譬如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整个漫长的牵挂都是短暂的，而在余下的时间里，一瞬间又变得无比的漫长，在等待中等待，我用回忆做筹码并拍案下注，以期望黑夜能带给我救赎的光辉。
可是太阳终会升起，阳光穿透云翳，等到阳光贴在眼睛上的那一刻，我却总会掉进梦境里面，却又在须臾间撕裂自我回到现实，不知这是生命在对我的“放纵”表示抗拒，还是命运带来的命中注定的惩罚。
一周之后的周一上午，那个时间有我给孩子们上的一节德育课。
书本是用来消除愚蠢的，教育更应当是用来教导孩子如何做人的。我希望他们能有正直的人生观，也许我的力量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是起码我在努力去做了，我希望自己这份小小的努力可以滋润他们幼小的心灵。
“铛铛铛~”
我敲响了黑板，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好了，孩子们，开始上课了。”
“院长先生，你今天穿着拖鞋来上课了！”坐在讲台附近的新一大声喊道。
“哈哈哈哈……”
下面的孩子也都随之大笑起来，坐在后面的孩子竟然跑到前面来看。
我低头向脚上看去，自己果然真的是穿了一双拖鞋来上课了，我怎么犯了这样的错误呢？自已也不禁感到尴尬跟好笑。
“院长先生好粗心啊！”
“院长先生还没有睡醒呢！”
“哈哈哈哈……”
笑声响彻教室里的每个角落，我尴尬地站着，等他们笑够了才开口说话。
“这次是我大意了，下次可不会了……现在，都坐到自己座位上去，开始上课了。”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把手放在桌子上，挺直了腰杆坐好。
“今天的课堂主题是：情。那首先，请大家用它组词？”
“心情。”
“情绪。”
“表情。”
“‘情’天！”
“哈哈哈哈……”
我用小竹竿轻轻敲了新一的脑袋，“罚你把‘晴天’写二十遍……继续。”
“情感。”
“情况。”
“友情。”
“亲情。”
我用手指指了指高举手臂的里美，但是却被坐在她前面的一个孩子误会而抢先回答了：“爱情！”
然后里美放下手臂，变得有些委屈的样子，坐在座位上不说话。
“哦？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知道，那是比喜欢还要喜欢的感觉。”
“比如呢？”我表现得很好奇的样子，其实我确实是很好奇。
“比如，小矮人对小公主；国王先生对她的王后，就是这样。”多多的声音抢先说出。
听到多多这样说我觉得很惊讶。
“或者，你可以举一些别的例子。”
“为喜欢的人不吃甜的”
我看着突然站起来发言的里美，她的眼睛直直地望向我，却让我只觉得心疼与惋惜。
“当然，你们说的都对，看来《小公主的生日》你们听得很认真。值得表扬。”
“好了，关于爱情呢，你们每个人以后终会遇到，但是，我希望是在以后，我的愿望就是，你们离开这里以后，能在社会上过好自己的生活，也能遇见自己的爱情。
今天的课并不是关于爱情的，那对你们这些10岁左右的孩子还太早……
请大家看向黑板，认真听我讲。
我们在听一首歌的时候，会被动听的歌声中所表达的情绪所传染；当我们看见家人难过的时候，自己心里也会跟着难受；下雨的时候，我们会因为听到淅淅沥沥的雨水而莫名的伤感，这些呢，都是‘情’……
那些生活中让你开心，幸福，难过，恐惧的一件件小事，都是你真实的生活过的证明。
尽管你们一直生活在这里，但是不要希望永远都困在这里，生活不是宿命，你们手里还有选择的权利。
在你们走出这里后，难免会遇到形形色色的诱惑，花花世界，可以追求，能够追求的东西太多了，但是院长希望你们能够守住本心—什么是本心呢？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这些东西，书本会教给你们，老师还有除了老师之外的人也会告诉你们。
……谁想过如果一个人把人性之中美好的情感都丢弃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应该像《威尼斯商人》中的基督使那样吧？”
我寻找声音的来源，看到了那个坐在窗户边的孩子—夏天，他平时总是很沉默的，性格内向而喜欢看书，经常自己一个人抱着书看。
“是的，我的孩子。
我愿意把这些也划分入‘人性’的范围之中，金钱、权力、邪念……都会将人性吞噬。如今的你们都是一盏盏漂亮的杯子，杯子里盛装着阳光、花香，彩虹、希望……我希望你们可以把善良和童心始终铭记，你们可以慢慢长大，但是最后一定会经历痛苦的蜕变—是的，蜕变总是伴随着痛苦----虽然有风险和痛楚，可最终也会因此而变得成熟而美丽……
孩子们，我希望你们这一盏盏精美的杯子，无论到什么时候，捧起来都是完整的……”
“铛铛~”
教室后门被轻轻叩响，我从窗户的缝隙中看去，看到了两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我回头看向里美，发现她正在盯着我看。
“接下来，给大家布置一项作业—放心，不会太多，一篇作文，题目叫：我希望的未来。作业上交时间呢，在下、下、下一周—时间够多了吧，当然，如果有人愿意早点写完的话，可以早点交给我。接下来，大家自习。”
“啊？我被罚写的生字也很多啊！”新一抱怨着。
我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捏了捏他的耳朵。
“少来了，快写，刚才罚你写的生字今天就要上交。”
我打开后门走出教室，关门的瞬间看到里美转头看过来，但是我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其目光锁在了屋子里。
“常先生，太太，你们来了？”
我看着面前这对夫妇，他们穿着整洁，精神很好，给我一种迎面而来的清晨的气息。他们手里提着箱子，看起来很重，我想，里面应该都是办好的文件了吧，那样的话，那孩子就能更好地成长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