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跟鲁思齐是个两败俱伤。鲁思齐的胸口皮开肉绽,一道伤口小半尺长,山神的右臂中刀,伤痕入骨,鲜血迸发,他伤得重。说来山神是急了眼,打算用一条胳膊换鲁思齐的胸口,没想鲁思齐不仅要斩到他的手臂,还在退,于是他手腕一沉,大斧脱手击中鲁思齐的胸口。
鲁思齐向后退了两步,鲁思达赶紧上来救护,这时听到身后“噗通”一响,是重物掉落地上的声音,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
“不碍事,是我。”林山山从大树下站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真是运气,从两丈高的树上跌落下来,还是屁股着地,居然没受伤。
林山山真是个自来熟,这里面可没人认识他,七刀瞪眼道:“你是何人?”
林山山嘿嘿一笑,说道:“你们玩,不碍你们的事。”
鲁家兄弟看林山山手脚粗壮的样子,还指望来了武林同道,来个江湖救急,这下兄弟俩的脸色都不好看。
鲁思齐不顾受伤,对家丁们拱手说:“人在江湖,大家都是兄弟,刚才两败俱伤,不分胜负,诸位何必与俺们兄弟为难?”
打败山神是他的第一步计划,勉强做到了,这番话是他的第二步计划。他就打算先赢了山神,按照江湖规矩对方输了就要让路,但是又不能将山神伤得太重,免得对方恼羞成怒,因此没有让哥哥出手。
这话说的,给了山神面子,按说山神是败了。
“那也行,两位跟我走一趟,邓二爷有请。”七刀还个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听话不对味,鲁思达眼睛一翻,怒了:“俺兄弟是来见周道长的,邓二邓三的俺不认识。”
山神出来打圆场,拍着胸脯说:“大家都是江湖道上的朋友,邓二爷更是心爱武林好汉,一块去叙谈叙谈何妨?袁某担保二位绝不会有事。”
这俩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让鲁家兄弟为难,一边的林山山说话:“浣山在江湖上便只有周道长是一号人物,其他的人千万莫相信。”
“下流坯,你找死!”山神还没说话,七刀开口大骂。
这可是赤裸裸的挑拨离间!七刀不能吃这个亏,他手握刀柄,来到林山山面前。
“不在乎这一会儿。”林山山心大肺大,都不想七刀可能直接砍他,冲着七刀一笑,转身来到鲁家兄弟面前。
七刀无敌愣愣地望着林山山,忘记了动手。世上啥人都有,还有这样的傻蛋?
林山山过来冲鲁思达拱手说道:“在下林山山,请问二位兄台尊姓大名,何方人士?”
鲁思达拱手还礼:“俺们兄弟是山东德州人士,俺是哥哥,叫鲁思达,弟弟叫鲁思齐,俺们兄弟虽然没来过南方,在中原和北地还是颇有名声,只要一说德州小双雄就没有不知道的。”
林山山跟他唠上了:“你们这绰号起的,双雄就双雄呗,前面加个小字有多难听。前面加小的也成,你们一个小张飞,一个叫小尉迟,这便是不错。”
“那不行,俺怕被人家打死。”鲁思达很是认真。
这话有理。你起太牛的绰号,那本领比你大,绰号又没你响亮的人就要找你的麻烦,打了你他有了牛吹,德州小双雄就没这个事,别人打赢了你,不过捞到个德州中双雄的绰号,谁稀罕?
七刀又来到林山山的身边,时不时把手放在刀柄上,林山山依然无知无觉,不知死活地聊大天:
“江湖字号便是打出来的。我后面这位是个狠人,人称七刀无敌,整个浣山的人都挡不住他七刀,不过看鲁二哥都有这么好的武功,你当哥哥的应该更胜一筹,能跟他一较高下,赢了以后就不是小双雄,要么你叫镇七刀,要么就叫六刀无敌,比他还少一刀。”
鲁思达眼睛放光,心动了。
“我听这里的人说,七刀的本领是燕青式真传的趟泥步,十分快捷,别的就不可怕,不知道鲁兄敢不敢一试。”林山山继续煽风点火,七刀的家底都被他抖了出来。
“哈哈!”七刀狂笑两声。他不怕别人知道他的本领,知道了也挡不住。鲁家兄弟的功夫他看到了,弟弟如此,哥哥又能强到多少?
鲁思齐看着林山山,冷冷说道:“你既然知道这些,何不自己去试一试?”
想到自己已经受伤,又是地理生疏,打输了弄不好送了两条命,他是万万不肯哥哥再去冒险。
林山山一时无语,七刀看着他大笑道:“你们看了,这个人就是个嘴皮子,这倒让我想起了周禛,这个老乌龟仗着自己有点名气,自己没本事,要招你们这些江湖人为他卖命,就是一个专耍嘴皮子的……”
七刀正说得眉飞色舞,“胡说!你这个狗贼,上次就不该放了你。”平林愤怒地喊着,从大树后走出来。
刚才他看人家比武,没留神身后是个斜坡,一脚踩空滑落下去,是林山山故意坠地帮他掩饰过去。后来平林一直为林山山揪着心,怕他被七刀砍了,但是性命要紧,一直忍着不敢说话,听七刀骂师父再也忍不住了。
林山山也不高兴,对七刀说:“江湖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有什么卖命不卖命的?本来我不想欺负你,想着要是你过了鲁家兄弟这一关便要放你一条生路,现在看来不必了。”
所有人都愣了。
“哥哥你可是出来了。你说要他怎么个死法?”林山山一脸笑意,指着七刀说话。
他已经下了杀心,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七刀跟周道长有仇,于是让平林来做决定。
平林听不明白,这话说得忒大了!他也顾不得信与不信,冲口而出:“不要全尸。”
七刀一直静静地看着林山山,本来觉得这人傻得出了奇,此时明白他应该有两下子,但是又怎能服气?恶狠狠说道:“在七爷面前,你是最敢说话的,你若被我赢了,那便是凌迟!”
林山山说:“我还是给你个机会,五招之内,你挡住了赐你全尸。拔你的刀。”
武林中人刀头舔血,很多人都不指望善终,只希望死后落个全尸。不过林山山这么说话,万一七刀真的挡住了他五招,他问平林的话就没意思了。
更关键的是,林山山有这个本事吗?
“原来你也是老道的人,那去死吧!”七刀瞪大一双眼睛。这双眼红红的,他有了很大的压力。
“先等等,”林山山对他笑一笑,“你就不问问我是谁?也不留个遗言?”
林山山是个道义之人。杀人要让人家死个明白,还要帮人家传个遗言,这便是道义。
“你是谁有甚干系……那你高姓大名?”看到林山山那种平静的眼神,七刀忽然惊慌起来。
七刀从来没有要死的感觉,现在才有。这是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陌生到让自己惊恐。
“我只是想……你也太轻贱了,出刀吧。”林山山说完,就这么站着,那口刀好好地挂在腰间。
“你记住了,我叫七刀无敌!”七刀无敌不相信自己会死,他只知道对方会死。
所有人都想到,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打斗,七刀要败,并且要死,但是,他们又不相信这一点。
邢七刀出手了,瞬间人从丈外一蹿而至,刀已经化为一道白光,林山山同时出手,按鞘拔刀,刀在面前一闪,这套动作异常利落,然后他就站在七刀旁边。
一道伤口出现了,七刀的手臂上。
“一招了。”林山山道。
七刀再次出手,一招“蛟龙出水”,这才是七刀无敌的平生绝技。七刀不止会燕青步,还会燕青手,二者合一才是他的真正绝技,但是燕青手他一直不用。
七刀的师父是位高人,曾经跟七刀交待,说你只能用燕青步,燕青手是用来救命的,一生限用三次。七刀天不怕地不怕,只对师父虔诚,开始没有特别重视这句话,不小心用了两次,对向举人那场就没敢用,不然向举人已经是个死人。
七刀左劈右斩,身形猛一低,虚幻的刀光下,奔着林山山的膻中穴戳来。平常七刀的水准,是江湖二流武功中最高的那种,然而这一刀就是一流水准,而且是一流高手的水准,他在拼死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林山山面对袭来的刀光不招不架,手中刀只封住面前,直到七刀无敌的刀戳过来他才手腕一转,轻轻拦开来刀,一粘即走,再次从七刀的目光下消失。
手臂上又是一道伤。七刀连着两招,每次都是打完了看不到人,每次都是手臂上添了一道伤口。
鬼魅!他的心都凉了,这是武功吗?
“还有三招,看看你如何自保。”林山山调皮地笑着。
“紫云刀,我认得。”旁边鲁思达惊呼道。
紫云刀法是华山一代高人刀剑双绝的独家武功,武林中能认出来这套刀法的人都不简单,鲁思达能看出来,林山山让他对付七刀肯定有道理。
“你是刀剑双绝的……”七刀大惊。
“三招了。”林山山打断了他的话。他可不啰嗦。
七刀的心乱了。林山山等着他,渐渐失去了耐心。
“这招是流云飞舞,小心了。”林山山说完,钢刀斜斩,有像无形,恰似飞翔的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