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朦胧而恍惚的世界,色调灰暗。
佟欣欣觉得自己的肚子好疼啊,带着一丝类似宫缩的感觉。于是,她蓦然醒悟自己是要生了,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要送她去医院。
偏偏此时,佟欣欣觉得自己的腿上已经是湿漉漉一片了,不知道是羊水还是血水。佟欣欣又着急又害怕,她焦急地对杨帆喊道:“杨帆,快,快送我去医院吧,再不去我和孩子都要没命了——”
话刚说完,佟欣欣自己就在慌乱与紧张中醒了。还好,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噩梦罢了。
从梦中醒来,佟欣欣发现那时正是寂静的深夜。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已经不再凸起的肚子,又看看身边睡得香香的牛牛,一颗慌乱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这种类似的噩梦,佟欣欣不止一次做过。每每从梦中醒来,都是带着深深的心悸。那种感觉太逼真了,让她觉得自己好似已经面临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的生育危机……
过了几天,佟欣欣接到老家大伯母的电话:“欣欣,你欣怡姐的思想要魔障了,你们两个关系一直很好,你打电话去劝劝她吧……”
“大伯母,我欣怡姐要魔障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佟欣欣好奇又心疼地问大伯母。
其实,佟欣欣在上大学前和大伯母的关系并不是很近,和欣怡姐倒是很亲。她们两个年岁相当,小时候最喜欢在一起玩。此时,大伯母这次能主动打电话过来求助,说明堂姐欣怡真的遇到难题了。
在大伯母的哭声中,佟欣欣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堂姐欣怡怀孕五个半月时,被迫去做了引产。因为,欣怡婆婆两次带欣怡去医院做B超,结果都是女儿。欣怡婆婆说不如不要这个了,省得生下来后失望又生气,还有可能影响生第三个孩子。
欣怡不想做引产手术,可是,欣怡的老公孙元山在自己妈妈的威逼利诱下,屡次来劝欣怡。欣怡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去了手术室。
欣怡被注射了引产的药水后,躺在产床上心如一潭死水,脑海里除了难过就是悲哀。欣怡却又不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在一阵痛入骨髓的痛苦中,欣怡觉得自己快晕死过去了,她甚至想就让自己彻底晕死过去吧,一了百了……
偏偏在此时,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都异口同声地发出诧异声,接着又是一阵沉默的叹息。欣怡忽然有所领悟,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坐起来看着医生护士以及那个早逝的生命——那是个男孩子啊!而且已经很明显成形了……
可惜,小小的他却安静而痛苦地闭着大大的眼睛……
欣怡嚎啕大哭,一向斯文优雅的她开始破口大骂,边骂边往外冲:“你们家真是禽兽不如,你们家就应该断子绝孙……哈哈哈哈,真是报应啊!想不到报应来得这样快!”
从那之后开始,欣怡开始抑郁了,她说她忘不了那个被人为夭折的男孩,甚至她觉得自己也是杀害男孩的刽子手之一——自己当初为什么就听了婆婆一家的话而不坚持抗争呢?
欣怡的婆婆在刚开始听到“引产下一个男孩”的消息也是震惊,更是后悔。但她却依旧无所谓地对欣怡说,“不要紧的,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去怀孕生孩子……”
“不,不,我再也不想生了,再也不想了!我对不起我那可怜的孩子,我更不想为你家生孩子了……”欣怡态度很坚决!
在近乎冷漠的僵持中,佟欣欣的欣怡堂姐终于离婚了。
令欣怡意外的是,她竟然争到了女儿的抚养权。但是,欣怡得到女儿抚养权的前提是,她只能得到男方家里一套90平的小房子。
欣怡用嘲笑的口吻对佟欣欣说:“欣欣,我想不到我离婚后既能得到孩子,还能有一个小窝。他孙元山还不算抠门。”
其实,欣怡不知道,那是孙元山向他爸妈多次争吵为她争取来的。孙元山其实并不太愿意离婚,毕竟,他和欣怡当初是自由恋爱,他们曾经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孙元山也想把那些回忆找回来,可是,混乱的家庭现实让他力不从心……在父母的屡次施压下,孙元山终于向自己的家庭妥协了……
孙元山离婚后整日喝酒,他觉得自己恨懦弱无能的自己,可是依赖爸妈生活的他丝毫没办法改变这一切。
此时,佟欣欣这才想起来,欣怡已经很久没有在qq空间上发动态了,也很久没发朋友圈了,更是很久没有在姐妹群中发言了。
于是,佟欣欣在QQ和微信上给欣怡留言,欣怡不回她。
佟欣欣给欣怡打电话,打了多次,她终于接了,接通后,佟欣欣就听到手机里传来她压抑已久的哭声。
佟欣欣心疼地说:“欣怡,我都知道了。你和我一样,遇人不淑!但是你为了你的女儿、更是为了你自己,振作起来吧。”
“欣欣,我也想振作,可是我做不到,我怎么都没办法忘记那可怜的孩子,”欣怡说着说着又哭了,“我罪孽深重啊……”
“欣怡,这些都过去了,小宝宝会理解你的,如果有缘,你们以后还会再续母子情的,” 佟欣欣忍着心头的颤动,对她说道。
那一刻,佟欣欣也想起了曾经与她有缘无份的两个孩子,不觉心底也是酸涩不已。
欣怡带着希冀的语气问:“欣欣,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他会再来找我这个没用的妈妈吗?”
“我相信会的!”佟欣欣认真地说,“但是你首先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的大宝,小宝才会找你。否则,他应该害怕给你添麻烦的,你们再见的时间要很久……”
“欣欣,我明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我心情却真的有点变好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欣怡语气开始恢复了以往的通透。
“姐,你一直都是聪慧的啊,只是现实让你有些看不清楚罢了,相信自己,你会把握自己和孩子的命运!”
一个月后,大伯母再次给佟欣欣打电话:“欣欣,还是你有办法,你欣怡姐好了,不仅自己变得像以前一样阳光漂亮,还把女儿照顾得好好的,也找了一份工作开始做起来。我这个当妈的总算放心了……”
在每个妈妈的心中,自己孩子开心就是自己最大的开心。
佟欣欣也替欣怡姐和大伯母开心。她说道:“不是我有办法,是欣怡姐自己调节最重要。”
佟欣欣知道,她和欣怡都需要一种叫做“共情”的安慰。因为她们两个人有类似的经历,所以她们知道对方的痛之所在。因为在那之前,她们身边没有人真正关注到孕妇的心理变化,没有人真正走进孕妇的内心。
而佟欣欣和欣怡,能理解彼此的心理需求,能理解自己的心究竟为何而痛。她们希望每一个人都不要沉沦在过去的苦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