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蛋急促地闪光,像是表示抗议。
少女没有搭理它,将取出的光团托在手心,小心翼翼地送至趴在她头上,光芒已经黯淡的蓝光萤火虫身旁,后者携带着光晕远去,遁入了那片闪闪发光的溪流。
你心里对少女的光团有了大致的印象,未等你缓过神——萤火飞去不久后,便有一大团亮莹莹的飞虫大张旗鼓地过来邀请少女步入溪流。
你静静地等待着,同时也默许了她偷偷地向你靠近,肩头相抵地触感愈加清晰,她身上的香气愈加强烈……
她的头发偶尔会拂过你的脖颈,总有一股无赖冲动无端地自你的心口袭来,让你想拥抱她,占有她。
可每每此时,这种冲动便被一种无以言述的力量冲散,了无影踪。
最后你只是揉乱了她淡棕色的秀发。
不过你们的亲昵氛围熏跑了小鹿,现在你想揉点什么,只剩下她的脸蛋了。你没有在她的逼迫下更进一步,故而她对你下了重手……
在被拧得紫红的腰部所传来的痛苦余韵里,你们等来了被点点荧光萦绕着,正上蹦下跳的少女。
你无法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倦意,只能看到她无处安放的激动和喜悦,就像是炫耀着自己鸡蛋的老母鸡。老母鸡咯咯叫个不停,少女话匣子开了合不上,说着溪流的美景,说着手里灿灿的晶石,说着自己口袋里的萤火虫卵,站在她身旁,仿佛就能感受到这片森林的幸福,这足以让人忘却一切烦恼——当然,需要除去她带给你的“烦恼”才行。
或许是出于仪式感,作为不速之客的你们在来时的路口驻足,向着卢布那林地的萤火虫舞会挥手道别。
背过身,你们的影子已经和夜幕下黑森林融在了一起,于每一簇苔藓,每一株虎耳草和羊胡子草间穿梭,与每一棵黑松木与白桦一并守望,你不由得去想:若是光线投射向那个最纯洁的人的内心,落下的影子会是怎样的呢?
应该不会是看不真切的,不会是昏暗朦胧的,仅仅是黑暗的吧,和遮天的黑森林下一样黑,和纯度极高墨水一样黑,和能点缀群星的夜幕一般黑。
纯洁内心投影纯粹的黑暗,那是包容的黑暗,让人在意,让人想步入其中,让人更疯狂地想去寻觅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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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一闪,紧接着一团强烈的白光轻柔地涣散,纯洁的光点飘零在斧刃潭水的每一道涟漪上,潭边草木的每一颗露珠里,突如其来血月掩映下,此地一时间显得极度梦幻。
少女布置的导光柱被连根拔起,抛射向四周,其木杆在激射中断裂,胡乱插在地上,而其上的晶石却在一阵位移后,颤抖着悬浮在半空——它们抖动的幅度随着自闪光中心悄然散发震荡气流而不断加剧,极不稳定。
忽然——倏忽一下——整个斧刃潭开始躁动,波纹荡漾,急剧向中心汇集。
湖心乍然开始向下渗入,形成一个轮廓清晰的巨大椭圆形漩涡,直径越来越大,转速越来越快,水汽开始自漩涡的边际扩散,和从远方森林刮过来的息吹形成了一张透明的幕墙,逐渐笼罩着潭水边的地区——被突如其来的光芒所影响的地区。
白光的强度整随着时间减弱,也许只有在它出现的刹那称得上是强烈的白光,可它散发的能量却炙热难当。
潭水的漩涡形成后,光芒开始自球型缓慢变化,像是晶粒慢慢絮凝,野蓟逐渐生芽,随之一股股无声的震荡波被散发出来,地面开始分裂,小型土块和石砾被震至半空,跟随着漩涡的旋律开始飞旋,接着是较大的木桩,被翻卷起的大土块,岸边的石塑,所有东西都被激震而起,在天幕与水幕交织的屏障中离地转动,晃动,翻滚,疾旋。
嗖嗖的破空之声不绝,恰似随着大潮汐而来的巨浪奔涌出的雷鸣夹杂着水妖的嘶吼。但这一切,在幕墙外听来都是悄无声息的,外侧依然是美妙的静谧。
白色光芒到了塑形的最后关头,已经能大致看出轮廓,同时散落在各处的乳白色光点也渐渐熄灭,被笼罩的区域里,已经没有什么光源了,远处看去,黑压压的气旋正裹挟着被抬起与拔起的被破碎的一切与斧刃潭的水体涡旋对峙——两者以不同的螺旋方向无声对峙,像是在出招前屏息对立的两名绝世高手正死死盯着彼此,各自准备着雷霆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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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刃潭很浅,最深处也就能漫过两个成年人,作为北屿三十三潭之一,这个深度着实上不了台面。
但是没人知道潭底究竟有什么,潭水在一定深度后,异常冰寒。
【除了水,所有东西东西都会在这里结冰,】马苏里德老板总是喜欢和酒友们聊这个传说,【只有喝了用潭水酿造,卢布那林地的黑森木灌装,白蜡树叶密封的白蜡酒的真正维诺克人才有可能突破那层“冻水层”】——这很难不让人以为这不是他推销自家白蜡酒的手段,但冻水层确实存在。
人们常常会在开春时将一定数量的黑森木切好绑实投入潭中,待水月月相变换一个周期时取出,这些木头便会拥有斧刃潭的赐福,被拉上来的原木上确确实实存在着冰晶,用来捆绑它们的绳子也是,但如果你是跟着木头一起进入潭水,你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只会觉得这水比一般情况下的体感更冷些罢了。
长久以来,总有“各式各样”的人想来探寻这个秘密,偶尔也会有被冻僵的人从山溪下游的汲水处被发现,原因不明。
人们广泛认可的传说里提到,虽然斧刃潭总是平静的,但它的潭底有一处随时都在移动的小漩涡,只有跟着被潭水映照出的水月与血月的影子才能找到它。
那找到后呢?试着向里面伸出手吧!只有不畏惧砭骨彻寒与被撕裂痛苦的维诺克勇士才能将手探入其底,然后,他将握到一把战斧的斧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