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地 跟自己在一起了 , 儿女都长大成人了 , 得给他们一个面子 , 不能让他们因为父亲的不 明不白而没有脸见人 , 更不能他们日后成家立业带来影响 。真泉柏轻轻叹着气 , 长子 的无言 , 更使他感觉到了压力 , 汤丽的通情达理 , 更使他依依不舍。
"回去吧 , 以后想我就给我打个电话 。你放心 , 我会一心一意把厂子办好 , 把我的 儿子养大成人 。我也要给我的儿子一个脸面 。不能让他长大了瞧不起我这个娘 。我们 这样长期偷偷摸摸地在一起 , 总不是个出路 。夫妻是要缘分的 , 我们有缘认识了 , 走 到了一起 , 但是 , 没有做夫妻的分 。胡金枝是个好女人 , 她不声不响地默认了你与我 在一起 , 我也是女人 ,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你这样做 , 她还仍然把你的一 群儿女养大了 。她太善 , 我宁愿她打我一顿 , 骂我一顿 , 可是她一直到现在没有这么 做 , 做人要有良心 。方宏都大学毕业了 , 马上就要谈朋友结婚了 , 你就要为人之父了 , 不是几年前的年轻人了 , 我尽管舍不得你 , 但是不能不放弃你 , 我会永远记住你对我 的好 。你是这个世上唯一真心对我好的男人。" 汤丽轻轻地说着 , 不时拿手巾擦着快流 到脸上来的眼泪 。她说的都是真话 。 因为真泉柏真心诚意地对她好 , 才改变了她的一 生 , 让她能挺起腰杆在这个世上做人 。也因为胡金枝的善良 , 才使她没有受过任何侮 辱 。 良知使她叹息着自己与真泉柏的这段情谊不能有结果 , 放弃是最明智 , 也是最体 面的选择 , 更是最风平浪静的办法。
"感谢你!" 真泉柏轻轻抚摸着汤丽的脸 , 第一次对他深爱着 , 并且要娶她为妻的 女人说了声感谢 。他很清楚汤丽的话都是对的 , 也很清楚她们对自己的那份感情是真的 。但是 , 做人不仅仅是为爱情而活着 , 对社会 , 对家庭还有责任 , 更有义务 。因此 ,牺牲爱来尽责任 、尽义务也许比牺牲责任和义务来为一 己私爱要道义得多 , 要崇高得 多 , 要受人敬重得多。
他们正轻轻地说着话 , 突然 , 真泉柏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 汤丽和真泉柏都 一惊 : " 这么晚了 , 是哪个打电话呢?" 真泉柏自言自语了一句 , 抬手看了看夜光表 , 见已经是子夜了。
"快接呀 , 是不是你家里有么事。" 汤丽催了一句。
"不可能呀 , 我出来的时候都好好的。" 真泉柏边伸手摸手机边说。
"两个老的都那么大的年纪了 , 随时都可能出问题 , 快接。" 汤丽又催了一句 , 抬 起头来看着仍然在响着铃的真泉柏的手机。
"是东东打的。" 真泉柏一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 , 一边对汤丽说 。 "快接呀 , 这么晚他能你打电话 , 肯定是有么事。" 汤丽急得坐起身来。 "好!" 真泉柏应了一声 , 按下了接听键 , 轻轻 "喂" 了一声。
"爸 , 你回屋来!" 电话里传来了真泉柏长子方宏的声音。
"我明天回。" 真泉柏回了一句。
"你下来 , 我在你楼下等你。"
"你怎么这么晚来了? 快回去 , 我明天一早晨就回。"
"不! 你不下来我不走 。我在楼下等你。"说完话 , 真方宏关了机。
"怎么了?" 汤丽焦急地问真泉柏。
"东东来了 , 在楼下。" 真泉柏放下手机 , 轻轻回了一句 , 也坐起身来。
听说方宏来了 , 汤丽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 , 跳下床来 , 穿着拖鞋走到窗前 , 轻轻将窗帘拉开一条缝 , 探头往窗外一看 , 果然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窗下街边的路灯 下 , 不安地徘徊着 , 路边还停着一辆黑色桑塔纳小车。
"快起来 , 是东东来了 , 你跟他一起回去。" 汤丽连忙走到床边 , 轻轻拉了真泉柏 一把。
"他一个人呀?" 真泉柏问了一句。
"就他一个人 ," 汤丽焦急地说 , "不要让孩子发脾气。"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没睡呢?" 真泉柏一边说着一边下了床 , 取下挂在衣架上的衣 裤套在身上。
汤丽连忙帮他扣好扣子 , 又抓起梳妆台上的梳子帮他梳顺了头上的乱发 。然后轻 轻抓着真泉柏的手 , 将头靠在他的胸前 , 轻轻说了句: " 走吧 , 不能伤了孩子的心。"
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 汤丽很清楚 , 真泉柏这一走 , 他们之间那缠绵的夜就很难再有了。
"我走了。" 真泉柏捧起汤丽的脸 , 亲了亲 , 轻轻握着她的手一起走到门口 , 轻轻 打开门 , 又亲了亲汤丽那已经淌满了眼泪的脸 , 走出门去 , 反手轻轻将门带上。
见真泉柏出了门 , 门又合上了 , 将她与真泉柏隔在了这扇厚实的铁门两边 , 汤丽 再也忍不住了 , 她趴在门上 , 紧咬着嘴唇 , 泪如泉涌。
走下楼来的真泉柏果然见自己的长子站在街边 , 便走了过去 , 轻轻问了句: " 这么 晚了 , 怎么还没睡呢?"
方宏见父亲出来了 , 对他笑了笑说: " 我来接您喃回去。" 然后拉开后车门让父亲 先上了车 , 自己也跟着父亲上了车 , 挨父亲坐着 , 伸出自 己的左手 , 轻轻放在父亲的 右手掌心上 , 不语地看着良师傅把车开出了市区 , 向荣恩堂药坊飞去。
原来 , 真方宏一觉被尿憋醒了 , 起床匆匆忙忙跑到卫生间解完小手 , 正准备进卧 室再去睡时 , 突然看见母亲的卧室门是敞开的 , 他吃了一惊 , 怕母亲出去了 , 连忙走 到母亲的卧室门前一看 , 见母亲一个人站在窗前 , 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 连他起床 的动静都没有惊动她 。真方宏见母亲木雕石刻般立在窗前 , 心一 阵隐隐地痛 , 这么多 年了 , 他可以想象得到母亲一个人站在窗前渡过的几多个不眠之夜 。他也很清楚母亲 陷人了对故乡 、对亲人深深地思念之中 , 她希望回到故乡去 , 回到亲人的身边去 , 去寻求他们的庇护,去寻求他们的爱 。见母亲仍然没有,真方宏迅速转身轻轻进了自 己的卧室 , 抓起床边的衣服穿在身上 , 边扣着扣子边在心里说: "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不然 , 娘要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