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真方宏对母亲点了点头 , 转身出了门 , 他不知道现在该对母亲说什么好 , 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自己背负着巨大精神负担的母亲 , 也许只有让父亲回到这个家来 , 她才会真正好起来 , 真正快活起来。
重新躺到床上 , 真方宏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 , 他这个时候才完全明白了自己在外 边读书时家里所发生的一切 。这个时候他也冷静了下来 , 认为母亲的话人情人理 , 别 人对她的大度 、宽容 、甚至是大义看成了无能 , 是得了精神病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母 亲是那样的高大 。他痛恨汤丽 , 这个时候却对她有了些许同情和感激 , 因为母亲的一 席话 , 他理解了自己的父亲 , 理解了一个雄心勃勃的男人 , 突然遭到打击的绝望 。“子不监父。" 母亲提醒了他 。“用爱把你爸唤回来!" 母亲同样给他指明了方向 。这一夜 , 真方宏失眠了 , 反反复复思考后 , 他不打算迅速去干预父亲的生活 , 他很清楚自己的 父亲是个聪明人 , 他打算用自己的行动来逐渐感化他 , 让他回家。
第二天早上 , 当真方宏走进门诊室的时候 , 看见父亲也准时上班来了 , 他笑着叫 了一句 : “ 爸。" 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接诊病人后 , 他把自己开的处方给父亲看 , 征 求他的意见 , 及时按父亲的意见调整处方 , 对父亲的敬重使他靠父亲更近了一些。
中午吃饭的时候 , 真方宏不时将父亲喜欢吃的菜夹进他的碗里 , 不停地同父母亲说着笑话 。因为回来这么久了 , 还一直没有去看住院的大伯 , 真方宏约父母亲今天下午下班后一起到武汉去看大伯 。见父亲点了点头 , 他边吃饭边掏出手机给大哥真方富 打了个电话 , 叫他安排良师傅的车到武汉去一趟 , 他告诉大哥自己要与父母亲一起去 看一下大伯和大嫂 , 真方富同意了。
下午下了班以后 , 真方宏便同父母亲一起坐良师傅的车到了湖北中医院住院部 , 先一起去看了住在二楼的黄桦后 , 又上三楼去看他的大伯 。黄桦因为打完了针 , 正闲 着 , 便陪二叔 、二婶和方宏上了三楼。
真旺庆见弟弟 、弟媳和侄儿来看自己了 , 显得特别高兴 , 一家人坐的坐 , 站的站 , 有说有笑 。因为真方宏事先给大伯打了电话 , 因此真旺庆和方万珍 , 黄桦在等他们来 一起吃饭 。说笑一阵后 , 真方宏说自己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 , 要请在场的一家人吃 饭 , 真旺庆笑着答应了 , 叫大家一起下了楼 , 在住院部大门外的一家小餐馆坐了下来 , 真方宏叫大伯点了菜以后 , 不久菜便上了桌 , 一家人又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
吃过饭后 , 方万珍见真旺庆在与弟弟泉柏谈药坊里的事情 , 便轻轻拉了拉坐在自 己身边的侄儿方宏 , 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出去一下 。真方宏理解得了伯母的意思 , 站起 身来同她一起出了门。
走出门后 , 方万珍走到一棵大樟树荫下 , 见没有人便站了下来 。真方宏也跟着走 了过来 , 站在伯母的身边 , 打算听伯母说话。
"东东！" 方万珍叫了真方宏一句乳名 , 接着说: " 崽, 大娘叫你出来是有话对你说 。你这些年在外边读书 , 不晓得家里的事 , 现在你回了 , 大娘不能不对你说了 。你爸这几年很少落屋 , 你娘又善 , 管不了你爸 , 崽 , 你长大成人了 , 你得把你爸弄回来 , 不能让你爸在外边 , 别人看我一家人的笑话 , 再说 , 你们几个兄弟姐妹长大了还要谈 对象成家 , 别人晓得了也不好 。我这个做大娘的多的话不能说 , 上有你爹妈在 , 还有 你大伯在 , 轮不到我这个做大嫂的出面来与你爸说这些话 , 我只能对你这个侄儿说。 你要认真想一下 , 想么办法把你爸拉回来 , 千万不能动手 , 这样就会把事情弄僵 。你爸一日不回 , 我们这个家一日不完整 , 一日不得安宁 。你大伯怕他在外边出事 , 很担心 , 这也是你大伯一次次病倒的原因 。你要劝你爸 , 他懂道理 。你大伯说你爸心里有事 , 只是说不出口 , 也许他的院长被撤了 , 你大伯接手了院长 , 他心里有意见 , 又无处说 , 这个工作任何人做不了 , 只有你这个做崽的来做。"
听完大娘的话 , 真方宏轻轻点了点头 , 他告诉大娘 , 自己的母亲已经把家里的事 对他说了 , 他打算慢慢来 , 慢慢接近父亲 , 用自己的爱去感动他 , 把他拉回来 , 他对 大娘保证不会向父亲和汤丽动手 。表示以后再慢慢来打开父亲心里的结。
见侄儿很沉稳地对待这件事 , 方万珍放下心来 , 见真旺庆和弟弟 、弟媳 、儿媳一起走出餐馆来了 , 她也笑着迎了上去 , 把弟弟 、弟媳和侄儿送上了车 , 看着车开出了住院部大门 , 上了门前的大街才同真旺庆和黄桦一起转身向楼内走去。
日子在风平浪静中过着 , 真泉柏仍然很少回家来过夜 。长子回了 , 对他百般敬重 , 真泉柏的心开始慢慢复苏了 。他很清楚长子知道自己的父亲在什么地方 , 但是 , 儿子没有问及 , 更没有对他表现出厌恶和仇恨 , 他知道儿子在自己的身上用心 , 知道儿子 是在用爱来唤他回家 。妻子胡金枝仍然对他笑脸相向 , 没有丛恿儿子来用强硬手段迫使他回家 , 真泉柏也很清楚 , 这是胡金枝在暗示她的男人应该晓得轻重 , 晓得天高地厚。
夜又是深了 , 街上的喧哗声已经逐渐淡下来了 , 除了不时有一两声汽车嘈杂声外 , 街市变得安静了 , 只有淡黄色的路灯亮着。
真泉柏没有睡着 , 依在他怀里的汤丽也没有睡 , 淡黄色的街灯透过厚厚的窗帘映进房来使他们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的脸 。真泉柏刚才把长子方宏回来这么久给他的感受对汤丽说了 , 汤丽流了眼泪 , 她很清楚 , 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要离开她了 , 放弃真泉柏 , 这是她的唯一选择 , 因此 , 她劝真泉柏回到他的家里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