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事了。”秦帆顿了顿，“那时，我们的外星采矿业刚刚起步不久，凭借着我国先进的航空技术，我们在火星上开展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勘探研究和挖掘技术实验。我们积累了大量数据，技术上取得了不少突破。这时，他们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开始殷勤的邀请我们的专家参加各种国际会议，进行学术研究和业务合作。可能我不说，你也猜到了，我就是其中一个被多次邀请的专家。”
“那时，我还感到十分荣幸和自豪，几乎是来者不拒，每次都是倾囊传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积极引荐集团与国外的几家研究机构开展业务合作，共同研究开发新技术。结果可想而知，当他们掌握了我们的技术后，又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秦帆感慨说，“现在想想，自己当年就跟现在的一些年轻人一样，傻得好笑，被卖了还帮人家说好话。”
“好在，集团没有因此放弃我们。经过几年的拼搏努力，我们的技术水平又超越了他们，我们的研究方向成为行内的方向标。现在，他们还想用这一套来骗我们，没有那么容易了。”秦帆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
于长峰点头表示认同，“是的，那能那么容易，我们吃的亏已经够多了。希望我们公司的产品，可以帮助你们取得更大的技术突破，让他们刮目相看，这也是我们的骄傲。”
在于长峰和秦帆、褚晓彤到达第三号小桥后不久，智能驾驶电动观光车按照指令前来接他们回公司。
上车的时候，褚晓彤终于抢到了回上海的高铁票，高兴得晕了头，差点踩空踏板摔一跤。好在，被秦帆一把抓住手臂。
还没站稳脚跟的褚晓彤，欢欣鼓舞的说：“秦所，系统只放出来两张票，就被我抢到了。”
于长峰笑说：“看来，褚助理敬业精神可嘉啊，今晚没有办法留秦所再聊了。”
“就是发车时间有点晚，九点半才发车。”褚晓彤撇了撇嘴。
“那很好啊，我和秦所还可以再多聊一会。”于长峰高兴说。
简单用过晚餐后，于长峰带着秦帆到他的办公室，两个人又聊了两个小时，这次聊的话题主要是碳魔方在外星球勘探和采矿上的应用前景，比较专业。
褚晓彤基本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自己一个人跑下楼去。她租了一辆小型的共享观光车，逛起了合作区。
合作区从北到南分为C区、A区和B区。C区是深圳的土地，A区和B区是香港的土地，C区与A区、B区之间一河之隔。
褚晓彤驾驶观光车先是从西到东逛了一遍C区，C区的西边是科研、生产的场所，东边是科研人员居住生活的地方。
逛过C区后，她从熟悉的第三号桥跨过深港分界河来到了A区。A区比C区小一些，主要集中了一些生物医药公司。A区再往南就是连通港岛的路。
褚晓彤边逛边玩，也就花了一个半小时，几乎走遍了整个合作区。确实让人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弹丸之地”，一年的生产总值甚至比一些中型城市还要多。
秦帆和褚晓彤提前半个小时打车前往前海高铁站。
在高铁站等车的时候，褚晓彤饶有兴趣的问道：“秦所，这个碳魔方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秦帆以为褚晓彤会跟他说抢火车票的过程，诧异说：“你也感兴趣啊？这个碳魔方，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产品之一，用途有很多方面，就不用我再介绍。如果能够像于总工说的那样，在硬度不变甚至硬度加强的情况下，到达2.0g/cm3的量级，那就意味着我们的每一套勘探设备可以比现在减少20-30%的重量。这在太空作业中，那意义和价值可想而知。”
“硬度提高，重量却减轻了，总感觉不是很靠谱。像塑料一样轻，又像钢铁一样硬的东西，真是好难想象？”褚晓彤疑惑的说。
秦帆坐直了腰，说道：“可比这个还要厉害。正确的说法是，像铝片一样轻，又像钻石一样硬的东西。并且通过重新编排C原子，还可以做到像纸一样薄，却像钢刀一样锋利。”
“这编排C原子，感觉就跟编辑基因一样方便。”褚晓彤感慨说。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基因编辑技术已经非常成熟，算不是什么先进技术，所以被她拿来比喻编排C原子是一件容易的事。
秦帆直摇头说：“那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这编排C原子的技术含量要高得多。改变原子之间的结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要把原来的原子结构打乱，再按照自己的意愿，重新构建一个完全不同的结构，那可没有那么简单。”
秦帆打比喻说：“这就好比，你手里有一把沙子，要把沙子散开，只需要随便往上一抛就可以了。但是，要让落在地上的沙子，正好按照你的意愿，组成一个十字。你说难度大不大？”
“听秦所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了。这个确实很难，很厉害，难怪秦所你要亲自跑一趟。”褚晓彤点头说。
“确实很厉害。如果人类能够根据自已的意愿，随意改变原子、电子、质子，甚至夸克的排列结构，那世界将会变得超乎想象。”秦帆展望着美好的未来。
“那会怎么样？”褚晓彤十分好奇。
秦帆顿了一下，说：“完全超乎想象。在《西游记》里，孙悟空将一万三千五百斤的金箍棒变成一根毫毛，塞进耳朵里。如果能够随意变换原子的排列结构，这就会成为现实。”
“就是说，我可以通过改变原子，随意改变物质的形态，是吧？”褚晓彤反问说。
“可以这么说，虽然在科学上严格来说，不完全准确，但确实可以这样理解。”秦帆点头说。
“那真是太棒了。如果这样的话，就可以在下车后，把整辆车变成一个小小的钥匙放在口袋里，停车难就再也不是什么问题了。”褚晓彤兴奋的说。
秦帆的语气也带着兴奋，说：“那可不仅仅是解决停车难的问题。让我们想象一下，把要传输的物质分解为无数个原子，然后通过光纤传输到目的地，再组合成原来的物质，这就实现了物质的时空转换。再大胆想象的话，通过这种方式，还可以在地球与外星球之间，建立一条物质传输带，只需要很小的能量，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向外星传送所需要的东西。这才是真正的科技，这才是人类的未来。”
如果可以随意排列组合原子，那想要什么物质就可以组合出什么物资，似乎就没有必要到外星球去采矿了。褚晓彤乍一想，问道：“那这样的话，我们还需要去外星球采矿吗？”
这外星采矿业不就成了夕阳产业了。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物质不可以被创造，也不可以被消灭。这是最基本的理论。即便我们可以自由组合原子的排列结构，我们也无法凭空创造出物质。如果我们需要某种物质，首先必须拥有组成该种物质的原子。如果这种物质在地球上极其稀少，甚至没有，我们就必须到外星球去采集。”秦帆认真的说。
“似乎是这个道理。但是……”褚晓彤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秦帆问道。
“但是，你说物质不可以被创造，也不可以被消灭。这是最基本的理论。那宇宙的物质是怎么来的呢？”褚晓彤偷瞄着秦帆脸部表情的变化。
“这个嘛，就像说宇宙无穷大，可是宇宙的外面又是什么呢？你问我，我问谁呢？”秦帆呵呵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秦帆直了直腰，说：“这方面啊，确实有很多人在研究，也出了很多理论，但是莫衷一是。有的说，宇宙来自大爆炸，现在我们看到的所有物质，都是从最早的一个奇点发生爆炸而来。有的说，我们看到的宇宙，只不过是更高文明的生物，想让我们看到的宇宙的样子。真实的宇宙到底是怎么样？我们所掌握的物理理论，到底是不是宇宙的真理？谁都不知道。”
高铁进站传来的“哧哧”声，打破了他们关于这个死循环问题的讨论。秦帆拖着行李箱走在前面，褚晓彤背着挎包紧跟在他的身后，挤上了车厢。
车厢里坐满了人，不少人一上车就靠在椅背上休憩，大多都显得困乏。虽然科技日新月异，但人们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和快乐，可能恰恰相反，反而更加辛劳和压抑。
科技发展的终极目的是什么？谁也回答不了。
这是另一个死循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