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么孙子？！”朱正凯突然打断了周月华的话，“我妈就是亲戚们问起来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句，你别老是抓着不放行不行？什么孙子孙女的，还不都是一样。我妈要真是那么重男轻女的，我们离婚她也不会说要帮着你把琳琳带大了，你怎么记坏不记好的？”
“朱先生这话说的没错，男孩女孩都一样。”江尚峰笑着附和道。朱正凯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果然是搞刑侦的行家里手，不动声色就给人挖了一个坑。要不是他反应快，这个蠢女人这会儿就掉坑里了。
江尚峰却没有理他，而是继续看着周月华问道：“听你们夫妻俩的说辞，也都是喜欢孩子的人，想必不是过不下去了，就算看在孩子份上，也不会选择离婚的吧？所以我能问一下，你们夫妻俩的离婚协议中，是怎么安排女儿的吗？”
周月华瞟了朱正凯一眼，说道：“他说那个柳可青不喜欢孩子，所以他没法带着琳琳，女儿只能留给我。还有就是……现在住的房子也给我，琳琳的抚养费一个月给三千。因为我说这钱不太够，要去上班，所以我婆婆说她帮我一起照顾琳琳，等琳琳上了初中可以住校了，她再回儿子身边去。”
“三千一个月，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其实也不少了。”江尚峰沉吟着，“不过你如果不上班，娘俩一起花的话，那是有点紧张的。但是你上班去的话，又没人管女儿了。这么说来，你婆婆也是个好的，挺体谅你的。”
“是的，我婆婆人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嘴上不饶人。”周月华勉强笑着说道，“不过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知道她的性格了，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是啊，毕竟是长辈，有时候还是要顺着一点的。”江尚峰说着，将手支在了桌子上，“不瞒你们说，这个案子虽然简单，但是证据却不好找。尤其是作案动机，到现在嫌疑人还没有开口，我们也不好乱下结论，是不是啊？所以案件可能会拖一段时间。我知道这对于你们家属来说是不公平的，女儿死的不明不白的，谁不希望早点找出真相呢。所以想问问你们，对于案件你们有什么要求，能满足的，我们会尽量满足。”
周月华脸色一喜，正要说话，就听见朱正凯沉重地开口了：“我没别的要求，就是希望警方能够尽快抓到凶手……我说什么也不相信青青是凶手。她确实不喜欢孩子，对琳琳更是讨厌，可是她讨厌琳琳完全是因为琳琳总是冲撞她。可是再怎么讨厌，再怎么冲撞，也不可能杀人对不对？琳琳才八岁呢，青青不会这样丧心病狂的……”
“你说什么？你说我们琳琳冲撞了你的心上人？”周月华打断了朱正凯的话，愤怒地揪住的衣襟说道，“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你是凶手没错吧？琳琳才八岁，她能冲撞出什么名堂来？就是你为了讨好相好的，故意把责任都往琳琳头上推，让那个女人讨厌琳琳的对不对？”
“你放手，你疯了？我是琳琳的爸爸，怎么可能把责任推给女儿？”
“你推卸责任的时候还少吗？我俩吵架你妈问起来的时候，你哪一次不是把责任推我头上了？”
两人隔着椅子就开始了推推搡搡的，谁也不肯让一步。江尚峰冷眼看了一会儿，才伸手制止了他们：“案情还没有定论，这些伤人的话就不要说了。周女士，你看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女儿，我这里安排人陪你去？”
江尚峰说着，站起身来，越过周月华和朱正凯，朝门口走去。周月华斜眼瞄着朱正凯，只见他不易察觉地点点头，这才放了心，落了几滴泪说道：“那就麻烦江警官了。”
江尚峰摆了摆手，将两人叫了出去，然后让沈新蕊带着他们去法医检验中心。
沈新蕊带人一离开，邱智灏和耿川明就凑了上来：“头儿，怎么样？套出点什么来没有？”
“放了个饵，就看他们咬不咬钩了。”江尚峰说着，拍了拍邱智灏，“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就去看看吧，也许这个消息能让她开口呢。”
“这两人……同谋？”耿川明直接忽略了后面的话，又惊又喜地问道。这个案件实在是让他头大，到现在他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总觉得案情不会那么简单，可是不管是现场还是作案过程，就是简单得让人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来。就好像风平浪静的海面，下面是暗涌和漩涡，而海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别轻易下结论，用证据说话。”江尚峰毫不客气在耿川明伸过来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然后招呼着邱智灏离开了办公大厅。
看守所里，江尚峰先把数据库的DNA比对报告放在柳可青面前，和善地说道：“这是数据库里比对出来的结果，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再做一个亲子鉴定。”
显然，亲子鉴定四个字惊到了柳可青，她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总算露出了几分诧异。目光一瞬落到了报告单上，但是依旧没有动。只是在沉吟了许久之后才问道：“另一个是谁？”
报告单上两个名字，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自然是……江尚峰不在意地指了指身边的邱智灏：“是他，有印象吗？能想起什么来吗？”
柳可青的表情有点挣扎，许久才说道：“你们弄错了，我没有生过孩子。”说着，低下头，不再看江尚峰两人。
“这是你上次的体检报告，上面很明确注明了，你是有过生育史的。并不像你自己说的，从来没有生过孩子。”江尚峰适时地拿出第二份报告单，摆在了柳可青面前。
柳可青冷笑了一声，一脸的讥讽：“我的经历你们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吧？那你说，我有什么时间生孩子？怀孕可要整整九个月呢，不是今天有了，明天就能生出来的。”说着，睨了邱智灏一眼，“就算你非要觉得我生过孩子，也不能这么大吧？你们开玩笑也请有点逻辑好不好？”
逻辑？江尚峰心里一动：“你喜欢看悬疑侦探类的书籍吗？”
“不喜欢。”柳可青警惕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随便问问。”江尚峰笑了笑，将第三份材料推到了柳可青面前，“这个女孩也叫柳可青，她的简历……跟你来安塘市之前的经历，一模一样。”
柳可青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江尚峰并没有任何的退缩，反而问道：“你有朋友吗？我指的是，你来安塘市之前的朋友，而不是金姐、明冉这样的，李带娣也是你来安塘市之后认识的吧？就算你从家乡出来以后，跟那边完全断绝了关系，但是记忆总是有的吧？能说出几个名字来吗？”
柳可青低垂了眼帘，似乎在想着什么。再抬头的时候，她没有回答江尚峰的问题，反而看向了邱智灏，问道：“你还记得你自己的妈妈，叫什么名字吗？”
邱智灏怔了一下，随即有了几分高兴。柳可青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承认了她跟自己的关系了呢？因此他赶紧回答：“柳慕茵，柳树的柳，羡慕的慕，绿茵的茵。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她是东立大学毕业的，勤工俭学的时候遇到我父亲的……”
“不是……柳茵吗？”柳可青沉默了许久，才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柳茵？邱智灏愣住了，怔怔看了看江尚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江尚峰来不及深思，马上问道：“柳茵是谁？你认识的一个朋友吗？能详细说说吗？”
柳可青却又陷入了沉默，邱智灏看着她，心里着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江尚峰突然说道：“我们不相信是你杀了朱琳琳，你能说说你跟朱正凯要结婚这件事情，朱正凯母亲是什么态度吗？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我不太相信你会在不了解朱家人的情况下，轻易答应嫁给朱正凯。”
“我没打算嫁给他。”也许是转移了话题，让柳可青轻松了一些，她不再惜字如金，“我又不要孩子，那张结婚证对我来说根本就没啥用处，我没必要那么执着。我知道朱正凯他妈心心念念想要个孙子，只要她能找到愿意给她生孙子的女人，我马上退出，绝不纠缠。”
这是案发以来，柳可青说的最多的一次，江尚峰眼睛一亮，赶紧追问：“你的这个态度，有几个人知道？朱家人都知道吗？譬如周月华。”
“金姐、明冉她们都知道，朱正凯也知道，至于周月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