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门四小鸽前来领教。”这声音不甚洪亮,但传入院中,却叫众人大吃一惊。
院门处栽了一棵桃树,开了一树桃花,花枝微微一颤,便有四个白衣少年郎转了出来,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衣冠整齐洁净,容貌俊美,神情洒脱,手持宝剑,飘然而至。
四人身上装束一样,但束发的发巾与剑鞘却是不同的,为首一人头系淡红色发巾,绣着一朵白梅,他那剑鞘也刻梅纹,垂梅花剑穗;次之那人发巾淡紫色,绣有兰花,剑鞘刻兰纹,垂兰花剑穗;第三人头绑青色发巾,绣了两段竹节,剑鞘及剑穗皆是青竹;最后一人系以淡黄色发巾,绣了一朵紫色小菊花,剑鞘刻黄菊纹,垂菊花剑穗。
四人穿过人群,来到林螳风面前,躬身施礼,道:“太白门四小鸽见过林庄主,太白门来迟,恕罪则个。”
“早就听闻太白门四小鸽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真人。”“真是白面如玉,玉树临风啊。”“四小鸽人如名,翩翩少年郎,华如白鸽来。”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各路英豪有一半是初见四小鸽的,顿时议论纷纷。
太白门四小鸽,本姓梅兰竹菊,原名颇俗气,后拜入太白门门下,令狐小圣便为四人另取了名字,依次是梅落、兰芳、竹修、菊英,又因四人合称四小鸽,平日便唤做梅鸽、兰鸽、竹鸽、菊鸽。
见到四小鸽,尚剑山庄庄主林螳风一扫之前的倾颓之气,笑道:“四小鸽到来,老夫精神为之一振啊,现下寒舍混乱,请恕老夫招待不周。”
兰鸽早就看到了牛一方身旁的铁马腿,大步走过去,拍了拍铁马,问道:“今日试剑大会,怎有一条铁马腿?瞧这架势,试剑大会变成夺马大会了?”
兔一会指向白茶老翁,说道:“青海门的白茶老翁要抢我师父的铁马腿。我师父偶然拾得了这铁马,心中踌躇,不知如何是好,听闻尚剑山庄正举办试剑大会,聚集了天下英豪,便将铁马送了过来,与众位英豪一同商议安置的法子。这白茶老翁好不要脸啊,带人闯入山庄,强抢铁马腿,还打伤了林庄主和几位掌门”
兔一会本是一介孩童,在众英豪面前指责白茶老翁,却不畏不怯,铿锵正义,叫众人眼前一亮。四小鸽好生敬佩,但这话却让林螳风和马、羊、虎三位掌门脸上轰然一红,败在青海门之下,并非光彩之事。
白茶老翁尚未开口,鱼子非便端着一身胜利的喜悦,说道:“不错,青海门今日要带走这条铁马腿,四小鸽若要阻拦,便上前来比划一番。”想必他是仗了白茶老翁的势,才敢这般目中无人,狂妄如斯。
菊鸽哈哈一笑,说道:“白茶老翁,太白门四小鸽可不怕你。”这话一出,白茶老翁身子微微一颤,脸上的两股酡红,当即淡却三分,四小鸽身上依稀有三分令狐峥的影子。
四年前白茶老翁大闹令狐赞灵堂,十 八 岁的令狐峥挡在大门前,说道:“白茶老翁,太白门令狐峥可不怕你。”后来,白茶老翁的骊龙珠不敌令狐峥的大鹏八裔掌,败在他手下,被驱赶下山,狼狈不堪。当日之耻,犹在眼前,偏偏菊鸽说出的话,与令狐峥当日所言,竟十分相似,叫白茶老翁猝然之间,心头一紧。
竹鸽举起手中宝剑,出鞘三分,他道:“今日难得遇见青海门白茶老翁和五毒貂,四小鸽若不讨教一番,岂不白白错失良机,抱憾终生!”
话音一落,四小鸽一字排开,列在青海门面前,做出了迎敌的架势。满院英豪当即眼前一亮,令狐小圣的徒弟竟如此狂傲,当众与白茶老翁叫嚣,但这份狂傲却叫众人十分喜欢。
梅鸽孤僻,不喜言语,却难得开口,问道:“青海门,谁先上,白茶老翁还是五毒貂?”青海门一派,旁边还站了鸭先知、豹荻、鹤童颜三个寨主,但梅鸽不识,连同鱼子非也没见过,他只知白茶老翁和五毒貂。
鱼子非道:“我师父堂堂青海门门主,德高望重,不屑与你们四个小辈动手,且让本派的五神貂来会会你们四只小白鸽,杀一杀你们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气。”
五毒貂得了命令,身形一闪,五人各站一边,将四小鸽围在中心,朱峰貂道:“出剑罢。”
太白门四小鸽对战青海门五毒貂,又是一场大战,满院英豪纷纷睁大了双眼,拭目以待,也有不少人轻声议论,“四小鸽虽得小圣悉心教导,一套天鸽剑法使得厉害,但终究年少,不过是十 八 岁的少年郎,怎敌得过青海门的五毒貂啊!”“五毒貂的毒貂掌十分厉害,连羊、马两位掌门都败了,四小鸽恐怕难有胜算啊。”
“自古英雄出少年,当年小圣令狐二郎阴山救祖、灵堂驱敌、汉水收徒,也只有十 八 岁,有其师必有其徒啊!”“是啊是啊,江山后浪因风起,太白门小圣那般厉害的人物,他的四个徒儿,又怎会差?”……
梅鸽最先出剑,剑花才落,朱峰貂便挥掌打来,右掌劈向脖颈,左掌推向腹部,好一招“双管齐下”。梅鸽长剑落地一挑,飞身跳起,使一招“晴鸽冲天”,恍如白鸽展翅,扑向黑山貂,剑刃迎风,刺向敌人肩头的“云门穴”。
黑山貂长臂一探,竟向剑锋冲去,毒掌一出,拍在剑刃上,右手顺势袭向梅鸽腰腹。梅鸽挽剑一转,身子向旁飞出,轻盈如鸽,朱峰貂的毒掌推到他后背,他剑锋拍向朱峰貂满门,左脚蹬在右脚上,借力一使,又似白鸽出笼,从黑山、朱峰两貂之间冲了出去。
罗织鸯赞道:“好俊的轻功,一鸽斗两貂,好。”泸水鸳鸯夫妇将目光打在梅鸽身上,其余英豪却纷纷看向其他三鸽。
兰鸽与白水貂交手,白水貂的白貂毒掌出招带着一股寒气,他左掌凌空画圆,豁然推出,右掌疾随而出,两掌一前一后,相距不过三寸,又猛然向前拍出,齐力并发,一股浑厚的内力便推向兰鸽。
“好,好一招'白貂三连跳',好啊!”鸭先知拍手赞道,他是青海门一边的,自然希望五毒貂打败四小鸽。众英豪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惶恐,不知兰鸽能不能接下这招“白貂三连跳”。
只见兰鸽一动不动,挥剑画了一个圈儿,长剑停在身前,他一掌打在剑身上,剑掌齐出,接下白水貂那一掌“白貂三连跳”。剑掌一撞,波的一声,兰鸽连连后退,他终究只有十八岁,内力如何能及白水貂。
兰鸽面不改色,长剑一挺,出一招“羽鸽绕庭”,人与剑随风一闪,绕到白水貂身后,忽然剑如鸽翅,扫向白水貂,众英豪当即乐道:“好!”白水貂反手一推,内力自掌而出,震开了长剑。
兰鸽身旁,竹鸽正与黄石貂酣斗。黄石貂两掌自腹而出,斜推而上,打向竹鸽,这招叫做“黄貂推石”,两掌不分先后,内力自掌而出,滚滚如风。
竹鸽手握长剑,暗暗凝了内力,注入剑中,使出一招“花鸽乱聚”,剑身迎风一扫,白光闪烁,似极了白鸽排翅,迎向黄石貂的毒掌,波一声响,长剑竟将迎面而来的一股内力切化成三份。
黄石貂大吃一惊,当即再出一掌“黄貂落地”,大掌自上而下,覆压而来。竹鸽横身出剑,回了一招“游鸽避灯”,剑身冲向黄石貂左腹,斜扫而上。
毒掌向下,天鸽剑法向上,两股内力在空中一相撞,竹鸽握剑的手臂当即泛起酸麻,虎口处隐隐生疼,他当即闪身,使一招“白鸽冲天”,飞身一跃,院中似有白鸽展翅,落向一旁。黄石貂随即再拍一掌,追了上去。
另一边儿,菊鸽独斗苍岭貂,他瞧着苍岭貂青衣青眼,目中精光闪烁,便调笑道:“原来是只碧眼貂啊!”这话一出,满院英豪哈哈大笑,阎罗洞的黑白双蝠笑道:“好名好名,往后五毒貂中的苍岭貂改名为碧眼貂。”
苍岭貂大怒,喝道:“竖子,吃我一招'青貂过河'。”他右掌推叠而出,左掌随之而至,掌力纷繁,透着一股阴寒之气。“当心!”林螳风脱口而出,只见菊鸽手握宝剑,迎将上去,东劈西刺,南一点北一点,招式凌乱。
人群中有人说道:“这招叫做'紫鸽试铃',看着凌乱,却是形乱而神聚。”这人正是庐山派掌门马如虎,他曾见过天鸽剑法的招式,忍不住解释了。
话音一落,只见菊鸽已冲在掌力之上,手中宝剑先刺向苍岭貂的“京门穴”,忽然又点向“天宗穴”,继而扫向“期门穴”,速度之快,又冲向“中府穴”。苍岭貂微微一惊,急忙偏身闪躲,打出的毒掌自然而然半途而废。
“好,好啊!”泸水鸳鸯双双称赞,菊鸽尚未得意,苍岭貂的毒掌便斜斜打了过来,左掌攻腹,右掌拍胸,两股内力交杂而来,阴寒翻覆。菊鸽挺剑还了一招“乳鸽翻飞”,急忙闪身躲开,这两掌若打在他身上,非受重伤不可。
偌大的庭院,群豪肃静,观看四小鸽对战五毒貂,九个人影在院中闪来跃,掌飞剑走,转眼已拆了三十余招。林螳风及马羊虎三位掌门眉头紧凑,羊襄道:“四小鸽终究年幼,再过十来招,恐怕要败了。”马如虎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四小鸽年纪轻轻,独挑五毒貂,勇气胆量可嘉,虽败犹荣。”
白茶老翁脸上渐渐恢复红润,又挂起得意笑容,鱼子非瞧着日头渐渐偏西,说道:“五神貂,速战速决。”五毒貂得了主人命令,毒掌齐发,掌中内力汹涌如潮,打向四小鸽,邻近的英豪,纷纷退让。
虎不休惊道:“不好,四小鸽要败。”话音一落,梅鸽忽然大喊一声:“天鸽剑阵,换。”梅鸽身形一闪,冲向白水貂;兰鸽飞身一跃,与梅鸽交换了位置,宝剑挺向朱峰、黑山二貂。梅兰两鸽换了位置,竹鸽与菊鸽也换了方位。
四小鸽忽然变换对敌方位,五毒貂微微一惊,苍岭貂前一招接下菊鸽的招,一晃竟变成了竹鸽,其余四貂亦是如此。
四小鸽虽都练天鸽剑法,但出招却各有特点,梅鸽性孤僻但坚韧,擅使斜劈;兰鸽带有书生雅气,出剑喜点招;竹鸽清高带些傲气,喜用扫招;菊鸽虽淡泊却透着狂气,剑招时聚时散难以琢磨。
四人以天鸽剑法合成天鸽剑阵,随意变换位置,应对五毒貂,只见眼前身影一晃,梅鸽变竹鸽,兰鸽变菊鸽,剑法出招随之变换。
五毒貂惊讶不已,毒掌才打出,竹鸽跃走,兰鸽却从身旁挑剑冲来,接下兰鸽一招,梅鸽的长剑又斜劈而来,只一招,换成了菊鸽,眼前人影应接不暇,招式各不一,叫人眼花缭乱。
马如虎哈哈大笑,道:“五毒貂各自为阵,若单打独斗,四小鸽非其对手,但四小鸽将天鸽剑法合成天鸽剑阵,四人团结一心,配合极好,倒叫五毒貂乱了阵脚啊!”虎不休却皱眉道:“天鸽剑阵虽能拖片刻,但不出十招,也是要败的。”羊襄道:“虎掌门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园中似有四只白鸟上下翻飞,在五毒貂之间来回穿梭;四小鸽速度极快,不断变化位置,五六招下来,倒真叫五毒貂手忙脚乱。
天鸽剑阵竟能拖制五毒貂,脸色微变,鱼子非恨恨然,说道:“四小鸽,且接我一招。”他脱下手上的六颗骊龙珠,掷了出去,又道:“白水貂退下!”
听到主人要出招,白水貂当即收掌撤招,身形闪向一旁,三颗骊龙珠便忽地打向兰鸽,兰鸽正要变换方位,那骊珠从他左肩之后打来。鱼子非忽然出招,众人始料不及,兰鸽若要躲避,已然不及。
梅鸽忽然变换方位,挺剑杀来,一招“栖鸽扑网”,叮叮叮三声,拍下三颗骊珠,但黄石貂的毒掌却已拍到身后,梅鸽躲闪不及,吃了一掌。
又有两颗打向竹鸽,一颗打向菊鸽,两鸽正要换位,不及防范骊龙珠的到来。菊鸽招到一半,生生换成“游鸽避灯”一招,扫开了骊龙珠;竹鸽前有朱峰貂的毒掌,后有鱼子非打来的骊珠,他脑中一思索,宝剑向前,化开了毒掌,两颗骊珠便啪啪打在了他身上,一珠打肩头,一珠中“气海穴”。
竹鸽身上吃痛,踉跄向前,与中掌的梅鸽相扶一起;兰鸽、菊鸽当即仗剑胸前,护在二人身前,满脸怒容,咬牙切齿地骂道:“卑鄙!”鱼子非忽然出手,至使两鸽受伤,众位英豪哗然一片,黑白双蝠道:“青海门好卑鄙的手段,竟然暗箭伤人,呸,不要脸。”
白茶老翁身旁的三位寨主中,鸭先知笑道:“自古兵不厌诈,况且鱼少主方才已言明在先,这是四小鸽技不如人,躲不过骊龙珠,不能怨天尤人。”
鱼子非着急带走铁马腿,也不多言,只问道:“还有谁不服,尽管要上前比划一番,若没人上前,这铁马腿就归我青海门所有。”
满院英豪自是不甘,但此番白茶老翁携徒鱼子非和五毒貂到来,旁有鸭豹鹤三个寨主助威,庄主林螳风及马羊虎三位掌门、四小鸽皆已受伤,众人自知非青海门对手,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怕丢脸。
牛一方兔一会死死护住铁马,院外却忽然传来一声音,“太白门令狐峥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