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跑过操场,路过教学楼,经过校门,瞥见在门卫室打鼾的保安,又穿过一条条偏僻的小巷,某家店里正放着《say you love me》,场景像偶像剧一样充满青春活力。
终于在一家炒面店前停了下来。菁菁笑的很开心,却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呼……好久……没这样跑过了……好爽!”
“呼……这里挺偏的,不然也不用跑这么远……不过……呼……等你吃了这家店的炒面,你就会更开心了!”陈树也是气喘吁吁。
菁菁听完便打量起店的样子。
简单的木质门框,上面“師兄炒面”四个字黑黑的不怎么显眼,外加旁边一片透明的玻璃,店外的人可以很轻松的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陈设,可里面的客人却意外的很多。
“进去啦,发呆哦?”陈树半拉着门冲菁菁挥了挥手。
“来了。”
“心叔,两份海鲜炒面,一份多加点鱿鱼,一份多加点大虾,虾多的那份别放洋葱……对了,都要特辣!”陈树似乎是这里的常客,放大嗓门朝厨房喊。
“你个臭小子,明知是周末,这么晚才来!?”厨房里传来一阵抱怨,听起来像是一个大叔。
确实是一个大叔。
黄心,其父黄上当年是大公司“心润制药”的大公子,他当年是妥妥的富三代。谁料一场“毒药品”事件让他们家道中落,一家人沦落到卖炒面为生,当年还是个中学生的黄心没有辜负这个年纪该有的叛逆,从纨绔蜕变成小混混,之后靠着一根擀面杖打入了黑道,人送外号“大师兄”。直到一天无聊,他跟一帮弟兄在岛上瞎绕……
“你们什么时候搬来这里的?”菁菁嘟了嘟嘴。
“大概圣诞节那天吧……”
“对了,一直没问你为什么那时候那么久没来上学。”
“忙着搬家啊。”
“你……搬家要搬一个学期?”菁菁很诧异。
陈树尴尬地笑了笑,站起身,“面要一会儿时间,我去对面拿点喝的。”
菁菁朝门外望了一眼,看着陈树兴冲冲地跑进对面那家“師妹水果店”,和里面的老板娘打招呼。菁菁愈发的好奇这些陌生的东西,但也只能撑着头听着旁边客人的喧闹声发呆,直到厨房里走出一个端着面的大叔。
“呐,炒面。”
高大的身形加还残留着一丝英俊的脸……
“菁菁哦?”
“欸?”菁菁满脸吃惊,瞪大眼睛注视着眼前“四条眉毛”的大叔,“是。”
大叔放下盘子打量起菁菁,“几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心叔好。”菁菁连忙问好,“我……只是一下没认出。”
“哈哈哈,有爱的人在身边自然要弄的好看点。”黄心忍不住大笑。
“大树那个臭小子经常跟我提你啦……嗯,是长可爱了许多。”
菁菁不知道怎么回应,低着头玩起筷子。
“对了,我很好奇,这么久没来找陈树是不是你们之前闹矛盾了?”黄心侧着头。
菁菁抬起头,“分明是他突然搞失踪!”
黄心尴尬一笑,正想起身回厨房。菁菁突然开口:“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嗯?”
“你们什么时候搬来这边的?”
“记不清了……大概两年前。”黄心坐回凳子上。
“为什么收留陈树?”
“这么说吧,他老爹和我中学时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他……”黄心突然缓过神来,“你个小姑娘家家哪儿那么多问题啊?吃面!我做的面好吃!”
菁菁看了一眼盘子里色香俱全的面,很怀念地尝了一口,突然,沉睡在深海的人鱼,在海面探出头来。
比记忆中的鲜美!
“好吃!”
“是吧?所以,以后吃炒面,一定来我这边吃。”
菁菁又尝了几口,慢慢地变得不拘束起来,“真的好好吃!比以前的好吃!”
某人口中,一个故作潇洒的语气乍现:“这是爱的力量啊!”
“啊?”
“看到对面的那家店没有啊?”黄心指了指水果店。
“是。”
“老板娘是我的夫人啦,超美的,年轻时候更美。”黄心露出一脸沉醉的样子,菁菁嫌弃地吃起了面。
“咳咳……”黄心清了清嗓子,“两年前我去对岸接过来的……记得那天大树那臭小子居然抱着她哭了。”
“为什么哭?”
“也就是从那以后,我做的面好像变得更好吃了。”黄心继续说,“陈树说这叫幸福的味道,只有幸福的人才做得出来。”
“确实像他这种伪文青的语气。”
“然后………”
“我回来了。”陈树拿着两杯鲜榨果汁快步走进店里。
“心叔,有空聊天吗?客人点餐了。”
“那你好好招待我家菁菁啊!”黄心瞪了他一眼,离开座位的时候顺便把他果汁拿去喝了,还顺带拍了下他的头,“死小子……”
陈树撅了撅嘴,看了一眼菁菁。
“陈小树,你打扰我问问题了。”菁菁皱着眉头。
“问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讲啊。”陈树反倒一脸天真无邪。
“算了,面好吃,我吃面。”
“你盘里不是空了吗?”
菁菁低头一看才发现盘里只泛着油光,桌上还有一圈虾皮。
“你很饿吗?”陈树忍不住笑起来。
“跟小鹿吵架后就没吃过东西,还跑了这么远的路,加上这面确实好吃。”
“呐,我这份也给你。”陈树把面挪过去。
菁菁很不自觉的又吃完了,陈树正识相的打算开口再点一份,菁菁制止了他,“别啦,陈小树,我又不是猪。”
“那好吧,下面为你解疑。”陈树微笑道。
菁菁用下巴磕住筷子,问道:“心叔好像是那种有故事的人,你知道多少关于他的?”
“你别看他这样,他其实很厉害的。”
“怎么讲?”
“‘心润制药’听过吗?”
“据说当年是本地最大的医药公司,在对岸发展。”菁菁点了点头。
“那家公司的老总姓黄啦,心叔是他的孙子。”
“他们家破产以后靠着最后一点钱回老家经营起一家炒面店,可心叔那时候跟我们一样大,不懂事,天天嚷嚷着要‘打出一片天’,要不是后来遇到号称“宝岛由加利”的小小阿姨,他现在估计要和王建老爸在本地分庭抗礼……”
1987年,台湾开放大陆探亲。也就是那一年,20岁的黄心在鼓浪屿游玩的时候遇到了萧小小,小小长了一副天人之姿,要不是一位老兄手不老实往她腿上跑,黄心绝不会意识到原来仙女打人也可以这么狠。揍人都那么可爱的她,让黄心对其一见钟情,之后黄心“改邪归正”,对小小展开攻势,终于在牺牲一根肋骨之后收获美人心。恰逢家中老爹不幸被花盆砸到头去世,黄心获得一笔保险费,之后靠着这笔钱重新创业,事业蒸蒸日上。但是好景不长,小小怀孕不久,遇上了公司最忙的时间,心系事业的黄心很难照顾到她。而就在某天外出时,小小出了车祸,不仅没了孩子还永久丧失了生育能力。小小伤心欲绝,一个人回了台湾,临走时只留下一句:“黄心,我告诉你,除非大陆和台北重归旧好,否则你别想再见到我。”
黄心一气之下卖了公司,砸了自己的爱车,整天泡在酒吧里不省人事,直到家中老母病逝……
菁菁两眼泛着泪光。
陈树心里咯噔。
“好狗血啊……”
陈树一口老血欲喷出,正当陈树想要飙起脏话的时候,菁菁打断了他:“陈小树,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啊?”
“我吃饱了,这餐你请客,我先走了。”
“哈?”
“就这样。”
店门“咔”的一声被关上。
陈树木讷地看着眼前女孩匆匆离去,然后对着对面的空杯子发呆。
突然,店门又开了。
“陈小树,学校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