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常恩长长叹了一 口气 , 拄着拐杖在房内慢慢踱着步 , 轻轻说了句: " 生老病死 , 人之常情。"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 , 他很清楚 , 这个家没有中邪 , 也不需要驱邪 。但是 , 为了安慰长儿媳和自己的老夫人 , 他没有表示反对 , 这个时候 , 能让她们从中求 得一丝安慰也何尝不是好事呢?
第二天 , 方万珍在外边不声不响地奔波了一天 , 到了天擦黑的时候 , 她领着一男 两女三个五十多岁的人回了家 , 弄晚饭他们吃了以后 , 她把请神汉 、仙姑到家里来的 驱邪的事对两个儿子说了 , 叫他们年轻人不要管 。真方富便叫弟弟方贵跟他一起到自 己的办公室里去看书 , 带着他一起出了门。
方老太太吃过晚饭后也推门走进了长子的家 , 反手将门上了锁以后 , 轻轻同那三 个神汉 、仙姑商量着 , 不久 , 这个三个神汉 、仙姑便开始舞刀弄棍起来 , 仙姑们也仿佛中了邪 , 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 。方万珍一再叮嘱他们把声音放小一点 , 再小一点 ,她怕外人听见了, 又作为一大罪状告出去, 扣自己丈夫的帽子。
神汉不停地跳着舞着到整个房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摇了大刀片, 一直到天快亮了才 结束。方万珍连忙付了他们的辛苦费后, 偷偷把他们送出了大门, 然后回到家倒在床 上打了一个盹, 上班铃声一 响, 她又从床上弹了起来, 弄早饭两个昨夜睡在爷爷家里 的儿子吃了, 等他们上班去了, 她又急急忙忙出了门, 坐车到了潜山寺下了车, 抬头 望着山上的寺庙, 她开始走三步, 跪下身去重重地磕一个头, 又爬起身来走三步, 跪 下去磕一个头, 一直磕到寺门口, 她看见磕头的地上已经沾染了一片鲜红的血渍, 仍 然没有感觉到头上痛, 又一直磕进大殿内, 跪在佛像前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向身 边的功德箱捐了五百块钱后, 又跪到佛像前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轻轻合上眼, 轻轻念着向佛求愿。
从潜山寺出来后, 方万珍这才感觉到心里踏实了许多, 她转身搭车回了家, 干干 净净洗了个澡后, 倒到床上痛痛快快地睡了个安神觉。因为那几个神汉 、仙姑告诉她 真旺庆就要好了, 黄桦也要好了, 方万珍的心放了下来。
过了两日,县委宣传部金部长到荣恩堂药坊来就药坊改制工作进行调查研究, 当 他得知真旺庆又一次倒在工作岗位上, 到武汉住院去的时候, 马上叫秘书通知卫生局 长和兴隆镇的王书记同他一赶到湖北中医院去看望真旺庆。真方富见几位领导去看望 自己的父亲, 也很感动, 陪着他们一起到了湖北中医院。
当躺在病床上的真旺庆看见几级领导走进门来的时候,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并 要起床迎接, 金部长一步跨上前去, 将真旺庆按在床上, 叫他不要起来。真旺庆对几 位领导来看自己一再表示感谢,说大家工作忙,拖了领导们的步,不胜感激, 不好意思。拜托几位领导多关心荣恩堂, 特别是在自己在武汉住院, 顾不了药坊, 全权委托 长子方富在家里负责,希望领导们多多帮助方富, 多多指导他的工作, 让他快一点成 熟起来。
金部长在问了真旺庆的病情后, 下命令说这一次真旺庆不完全彻底治好病不许出院。至于真方富在药坊主持工作的事, 他认为真方富自从回来工作后, 一直表现不错, 又很有工作能力。鉴于目前药坊的现状, 为了明确真方富的工作职责, 他简单地同站 在身边的卫生局长和王书记商量后, 建议提拔真方富为副院长, 主持荣恩堂的日常工 作。他叮嘱真方富好好工作, 不负父亲和领导们的希望。告诉他自己回去后在部长办 公会上通过一下, 马上下发真方富的任职通知。真方富高兴地表示了感谢, 说自己努 力工作是责无旁贷的, 自己没有理由不认真办好事, 没有理由不把荣恩堂建设好。
过了一个星期, 真方富的任职通知下来了, 他名正言顺地以副院长的身份主持着荣恩堂的日常工作。
这年底 , 真方富以政协委员的身份出席了县政协会议 , 在这次会上 , 他因为工作 出色被选为政协常委。
再说真泉柏千辛万苦找回汤丽以后 , 对她更是依依不舍 。尽管不像原来一样天天 晚上都到汤丽那里去过夜 , 但是 , 在家里的日子仍然很少 , 为了让年迈的父母亲安心 , 他有时候吃过晚饭后 , 到他们面前去坐一会 , 出了父母亲的门 , 他便犹豫了 , 汤丽的 柔情蜜意的巨大诱惑 , 使他自觉不自觉地走出了荣恩堂药坊的大门 , 坐出租车到了汤丽身边。
真方宏已经回来半个月了 , 他只看见父亲在家里住过两个晚上 , 开始没有放在心上 , 以为父亲在外边打牌 , 但是 , 时间久了 , 他为父亲经常彻夜不归担起心来 , 怕父 亲常常通宵打牌伤了身体 。这天晚上 , 他在网上看了一会儿资料后 , 见小弟方祥下晚 自习回了 , 母亲服侍他和小妹洲咸洗了澡以后 , 叫他们上床睡去了 , 真方宏也靠在床 头上看书 , 可是等他快蒙蒙胧胧睡着了 , 母亲胡金枝却轻轻推开了门 , 叫他脱了外衣 , 睡到床上盖好肚子 , 别着了凉 。真方宏答应了 , 脱了衣服上床去 。胡金枝拉过单被 , 盖在儿子的身上 , 微笑着看着自己的长子 , 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 , 叫他快睡 , 说 明天还要上班 。经母亲这么一提 , 真方宏突然想起了不在家里的父亲 , 连忙问爸爸到哪里打牌去了 , 这么晚了不回来睡觉 , 明天还要上班 , 不休息拖垮了身体不得了 , 叫母亲打电话叫父亲回来休息。
突然听见长子提到父亲 , 胡金枝那本来已经碎了的心 , 又一 阵阵撕着痛 , 她慢慢 从儿子的脸上移开目光 , 看着窗外的洒在地上 , 挂在树枝上的月光 、星光 , 轻轻叹了一 口气 , 儿子大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在心里说: "叫我如何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