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岳将阿照押回大牢后,陆绎命令他火速去寻找阿舍,令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府衙。
深夜,寻常百姓家都在守岁的时候,陆绎手执毛笔,仔细画了一根发簪,精制异常,簪头是珍贵的白玉雕刻而成的枫叶,枫叶上镶嵌着五颗宝石。
陆绎画好之后,放下毛笔,抬手捏了捏眉心,连日来他已困乏至极,若非依仗年轻又内力深厚,换做旁人,早就病倒了。
迷迷糊糊地,陆绎趴在书案上,沉沉睡去。
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传来,警惕性十足的大人瞬间睁开眼睛,坐起身望向门口,阿舍正风尘仆仆地跑进来——
“大人,深夜唤我回来,有何要事?”
陆绎起身,问道:“岑福可有消息?”
“禀告大人,”阿舍双手作揖,如实讲述,“我们已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在杨捕快追踪术的帮助下,应该很快就能寻到岑福大哥。”
“那就好。”陆绎面无表情,指着书案上的发簪图案说道,“你照这样式,做个一模一样的发簪,越快越好,而且一定要逼真。我明日去和谈要用。枫叶是红色,宝石红黄蓝绿紫……”
“这,如此仓促,”阿舍面带为难,“大人,这么短的时间,怕是连红色玉石都难以寻到啊!”
陆绎沉下脸说道:“你往日的机灵劲儿哪儿去了?本官让你弄虚作假,明白了吗?只需远远看着像就行。”
“这样啊,大人,您早说呀!”阿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后,“包在我身上,明日太阳升起,属下就把发簪给您送来。”
“你去吧!”陆绎挥挥手。
阿舍拿着发簪图案走后,房间里安静极了。陆绎举目望向门外的天空,那么远那么缥缈,就像明日的和谈,结局渺茫。
谁也不知道,明日会是怎样的结果。
可能,陆绎夫妇大获全胜,也可能他夫妇二人从此葬身在草原上……
第二日,天尚未大亮,阿舍便手执发簪出现在陆绎房门前——
“大人,属下将发簪做好了。”
房门打开,穿戴整齐的陆绎出现 在阿舍面前:“进来吧!”
阿舍知晓,大人此去怕是凶多吉少,不禁心中升起一股酸楚,眼角都泛红,默不作声地将发簪呈给陆绎。
他接过发簪,细细观看,是用木头雕刻而成,再染上红色,远看的确很是精致而逼真:“阿舍,辛苦了。”
“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杨岳已经把今夏要吃的鱼备好了,就放在厨房。”陆绎将发簪贴身收好,吩咐阿舍道,“你去将那盛放着鱼的食盒取来,我吃过早饭后,就去草原。”
“大人。”阿舍心里矛盾极了,眼中浮出水汽。
陆绎视而不见,继续下达命令:“我离开后,你记得安排好人,迎接邱将军;算了,你莫要去寻找岑福了,就让杨岳和谢霄寻找;你在府衙恭迎邱将军和将士们,记住,不可怠慢。”
“是。”大敌当前,阿舍不敢不从,“大人此去,万事小心。”
陆绎在房间里简单吃了几口饭菜,阿舍将食盒送来了,望着枣红色食盒,大人唇角浮现一抹冷笑,他拎起食盒,大步往门外走去。
阿舍望着大人背影,因为逆光,他竟然觉得自家大人周身如同镀了层金光一般。
寒冷的塞外,一切都被白雪覆盖,难以分清楚天和地,只有耳边呼啸的西北风,冰冷刺骨。
天地间,从远处疾驰而来一匹黑马,骑马之人,正是一身飞鱼服,手拎食盒的锦衣卫——陆绎。
红日初升,晨雾尚未散去,映衬得陆绎脸庞若隐若现,可一双精锐的黑眸却似乎能夺人魂魄,透着杀气和狠厉。
这一刻,陆大人绝对是其夫人口中,名副其实的“陆阎王”。
黑马狂奔半日路程,来到草原边境,远远地,他望见了站岗的蒙古兵。于是大人跃下马来,牵着缰绳一路走过去。马鞍上系着的食盒,随马的步伐,微微晃动。
“什么人,报上名来。”有个眼尖的蒙古兵大喊。
“大明锦衣卫陆绎,”他驻足,晨光中身姿宛若青松,一身正气,朗声道,“受蒙古大汗邀请,前来赴约。”
几名蒙古兵早就接到上头命令,这几日会有大明朝廷派来和谈之人,因而并不意外。但令他们惊讶的是,来赴约商议和谈的,竟然只有一个人?
是大明朝目中无人?还是这位眉清目秀、俊朗无比的锦衣卫胆识过人,不惧生死呢?
“陆大人,请在原地等候,我们派人去禀告大汗。”
“好的,陆某在此等候。”
过了许久,一个蒙古兵跑过来,彬彬有礼地说道:“陆大人,我们大汗有请。”
“有劳了。”陆绎微微点头以示感谢,牵着马跟在他后面。
往前走了没几步,从扯立克王帐的方向跑过来一个兵丁,气喘吁吁地说道:“大汗说为了表达诚意,请陆大人暂时到蒙古包里休息,备好酒菜后,请大人一起畅饮。”
“不必了。”陆绎爽快拒绝,“有劳兄弟前去转告,草原上缺衣少食,陆某还是不浪费食物了,先商议要事吧!”
“那……这个,”蒙古兵面带为难,索性一咬牙说道,“小的这就前去禀告,陆大人稍等。”
陆绎望着蒙古兵的背影,眼中闪过冷笑。草原儿女,身材魁梧,走路都是稳扎稳打,可这厮跑起来足下宛若生风一般,一看就是轻功不错——欧阳天的人!
一旁的蒙古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冲陆绎干笑几声,目光转向他身后马上的食盒。
“陆大人,您还带了食物呢?”
“给我夫人带的。”陆绎眼珠一转,低声问道,“小兄弟,那女捕快,现下如何?谁看守啊?”
蒙古兵张了张嘴,话到舌尖又改口:“嘿嘿,陆大人,小的不知道啊!”
陆绎见四周无可疑之人,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他手里:“小兄弟,我就想知道她怎样了?”
蒙古兵赶忙揣好银子,凑近陆绎耳边,嘀咕:“听说,阿飞将军前去送信,一去不回。大汗为了以示诚意,下令让那女捕快住进娜娜公主的王帐了,整日好吃好喝,不过兄弟们私下议论,夜晚,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围着她住处瞎转悠,很明显是在监视她。不过是不是大汗的意思,谁也不知道,尤其是那个欧阳先生,一肚子坏主意,令人生厌的很。”
“多谢小兄弟。”陆绎发自肺腑地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前去报信的蒙古兵又回来了:“陆大人,大汗说,要小得先带您去休息。一个时辰后,大汗与您见面和谈。地点选在草原上的圣地,距离贺兰山最近的贺兰亭。”
“不用休息了。”陆绎转身自马上取下食盒,拎在手里,“有劳兄弟现在就带我去贺兰亭吧!”
那蒙古兵神色明显有些慌乱,陆绎竟然放弃骑马,看来他知道贺兰亭的位置啊!道路崎岖,不便骑马。
“陆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