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的心思你别猜(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四十四集
道长冷哼一声,故意对陈洪摆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夹枪带棒地教训道,“走了个吕芳,来了个人又想学吕芳,陈洪朕告诉你,你想学吕芳啊,连影都没有。吕芳和朕的儿子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从来都不瞒着朕,你却瞒着朕。你以为吕芳那样做,结果被朕赶走了,那是傻,那不是傻,那是‘小杖受,大杖走’。吕芳临走了,心里都明白,别看有那么多人管他叫老祖宗,他永远都是奴才,你以为你是谁啊。‘会做媳妇两头瞒’,裕王妃李氏,那才是我朱家的媳妇呢,她要瞒瞒朕倒也罢了,你也想做我朱家的媳妇啊,摸摸你那剥了壳的鸡蛋脸,够格吗?”道长的话虽然尖酸刻薄了些,但说的都是些大实话,吕芳根本就不是被陈洪给整走的,人家那是见势不妙,故意卖了个破绽,名正言顺地脚底抹油,开溜了。讲道理,道长跟裕王之间的家务事,除了李妃这个做儿媳妇的,敢上去掺和一脚,正常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可笑陈公公一个当奴才的,竟然抢着去做儿媳妇该干的事,端的是被猪油蒙了心。
奴才永远是奴才,哪怕吕芳含辛茹苦地伺候了道长四十多年,他最后也只能是个奴才;家人永远是家人,哪怕李妃帮着自家老公,拿一本山寨的血经去忽悠道长,那也是老朱家的媳妇儿,这就叫内外有别、亲疏有度、远近相安。可惜陈洪此时明白这些道理,已经晚了,李妃为什么要拉着小万历一起,屡次三番故意针对陈公公,根源就在这里,明明是他这个司礼监掌印的奴才,抢了人家老朱家媳妇儿的风头。自从吕芳走后,陈洪做了太多,本不该他做,他也不配做的事,陈公公轻车熟路的周旋于道长跟裕王之间,大祸临头尚且不自觉,反而还自以为得意,殊不知他跟海瑞一样,都只是裕王手中,用来对付道长的两枚弃子而已,无非是海老爷在明,陈公公在暗罢了。陈洪为裕王做了这么多事,最后结果就是,既惹怒了道长、又得罪了李妃,而且裕王那边也未必会领他的情,再加上还有一个恨他入骨的冯保,于陈公公而言,这已经是一个必死之局了,正所谓君父不杀陈洪,陈洪却因君父而死,道长今天点破这层窗户纸,无非是让陈洪以后能死个明白,免得到时候埋怨道长老人家不教而诛。
陈洪此时已是魂不守舍、六神无主,双眼无神地望着道长,脸上没有了半点血色,如丧考妣似的咧着嘴,愣了少顷,方才回过神来,放下奏本扬起巴掌,左右开弓地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道长无动于衷地俯视着陈洪,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冷冷地说道,“真要掌嘴,到司礼监、东厂去掌”,讲道理,陈洪又何尝不是道长手中的一颗弃子呢,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反正再有两级半就该剧终了,道长这个时候弄死陈公公,还得再找个替死鬼来填坑,何苦来哉呢,索性敲打敲打,继续凑合着用呗。道长举重若轻的一句话,犹如一语点醒梦中人,陈洪心中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进诏狱吃牢饭,去哪里掌嘴都是如蒙大赦、甘之如饴,何况司礼监、东厂本就是陈公公自己的地盘,在那里掌嘴,简直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念及于此,陈洪重重地磕了个头,硬挤出两滴眼泪,带着几分哭腔,故作委屈地说道,“奴婢没有敢欺瞒主子,实在是觉得主子龙体违和,不想让主子再生气...”。
陈公公找的借口实在是太过蹩脚,估计连他自己都不信,道长不屑一顾地冷哼了一声,懒得同他多废话,不耐烦地催促道,“拿朱笔来”。陈洪脑中浑浑噩噩一片混沌,愣了片刻方才点头称是,急忙起身从案上抓了一根朱笔,转身一个垫步膝行滑跪,瞬间便飞身扑到了八卦台上,双手捧着朱笔递到道长眼前。陈洪明显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道长眼中满是嫌弃,劈手夺过那支笔,大吼了一声“罪案”,陈公公慌忙捡起地上的奏本,双手一阵颤抖,好不容易才翻开那罪案,捧到道长面前。道长二话不说,提笔在奏本上划了一个“叉”,又赌气似的用力把笔甩了出去,陈洪惶恐地扫了眼那根而朱笔,又看了看奏疏上那个醒目的红叉,额头上已是冷汗直流,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主子...这个叉,到底是勾决了,还是没勾决啊,求主子明示,奴婢也好给内阁和刑部传旨”。
按惯例,皇帝在勾决人犯的时候,要么不动笔,要么就在名字下面打个“勾”,而道长这次却是别出心裁,用朱笔打了个“叉”,一时间把陈洪也给整懵了,不明白这海瑞到底该不该杀。见陈洪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道长眉头一挑,眼中闪过几分戏谑,嘴角挂着一抹坏笑,阴阳怪气地回了句,“他们不是会猜吗,让他们猜去,嗯...你不是也会猜嘛”,说罢朝陈洪招了招手,意犹未尽地说道,“猜猜朕会派谁去看大牢,看着那个海瑞和王用汲”。道长并没有正面回应裕王他们的脏套路,而是故意留了个悬念,让所有人都去猜,看辱骂君父的海瑞,最后到底会不会死。在职场如果遇到异常棘手的事,不妨学道长这般,先搁置争议,冷处理一段时间,然后观察观察形势,把所有事都想清楚,再做决定,这就叫事缓则圆、以拖待变。
道长举重若轻的几句话,传到陈洪耳朵里,却仿佛炸雷一般,惊得陈公公浑身汗毛倒竖,几乎魂不附体,口不择言地推辞道,“主子的心比天还大,奴婢哪敢猜...”。陈洪话未说完,早已不耐烦的道长,犹如河东狮吼般地咆哮了一声“你猜”,吓的陈公公心中猛地哆嗦了一下,怔了片刻,脸上已是全无血色,硬着头皮想了想,方才战战兢兢地问道,“主子万岁爷,是不是想叫奴婢去看大牢”。做错了事自然该受罚,吕芳睡过吉壤、黄锦蹲过诏狱,他陈洪又算是个神马东西,凭什么不能去看大牢,陈公公的逻辑是没错,只可惜他猜错了道长的心思。对吕芳、黄锦而言,道长狠狠地处罚他们,是为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说穿了还是小杖受大杖走的套路,归根结底是为了他们好;对陈洪而言,道长只是口头敲打几句,却不肯下狠手处罚,说穿了正是因为陈公公早已无药可救了,对待一个必死无疑的人,道长唯一能做的,就是榨干他身上最后一滴剩余价值罢了,真打发陈洪去看大牢了,那些得罪裕王的事儿,难不成要派黄锦去做嘛。
道长直勾勾地盯着陈洪,眼中只剩一片阴冷,张嘴缓缓吐出两个字,“再猜”,道长如今也换了套路,绝口不提自己想干什么,反正就是让陈公公一个劲儿地猜,直到猜对为止。陈洪此时已是面如金纸、汗如雨下,头脑在飞速运转之下,很快就猜到了答案,毕竟眼下能去诏狱看大牢的,也没剩几个人了,何况道长刚才还提了一嘴吕芳,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呃...回主子,镇抚司诏狱,原来一直归朱七管,主子的意思,是不是想把朱七和齐大柱都给放了。仍然让朱七去看管诏狱,让齐大柱去看管海瑞、王用汲”。讲道理,别看宫里面这么多花花草草,可那些都是道长身边的人,就算要除草,那也得等君父发话才行,像陈公公这般借题发挥,擅自除草的迷之行为,实在是犯了君父的大忌。陈洪昨天在都察院大堂上,脑子一热便说黄锦、朱七、齐大柱三人是海瑞的同党,结果隔天黄锦就蹲在精舍门口煎药了,既然道长没有发配陈洪诏狱当老头的意思,那看大牢的人选,便已经是不言自明了。
道长意味深长地扫了陈洪一眼,调侃着问道,“你不是说,朱七、齐大柱都和海瑞有勾连吗”,陈洪闻言心中犹如一颗石头落了地,忙不迭地磕了个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奴婢该死,当时也是急了,怕宫里、宫外勾结了不忠主子。几个月下来,奴婢都问明白了,除了王用汲,没人跟海瑞有往来,包括黄锦,不过蠢直了些,当面顶撞了主子,其实也并无吃里扒外的情事。奴婢一并恳请主子,把黄锦也放了,让他依旧来伺候主子”。哎,只能替陈公公感慨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呐,昨天道长让你找李时珍单方的时候,你要是早点把这些话讲出来,估计也就没有今天这一出了。陈公淋漓尽致的诠释了一遍,什么才叫把自己说出去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都嚼了,再咽回去,道长眼中闪过几分得意,甩了甩衣袖,掷地有声的说道,“就你这点道行都降伏不了,朕早不要做这个天子了,借着海瑞的事,在宫里整吕芳的人,用自己的人。朕告诉你,吕芳伺候朕四十多年,从来就没有自己的人。你今天能猜到这一点,就还有药可救。传旨去”。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什么你的人、我的人,归根结底那都是君父的人,陈洪如今才猜到这一点,早就是取死有道、无药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