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长发，紫色的眼睛。
模样挺精致的一名小女孩。
应该就是森潼提到过的那个人。
实验室里长大的超能力者，眼睛能发射将人体瞬间化为灰烬的高温光线，其余不明。
小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俞歌，也不说话。
昏暗的光影将她那头紫发照得更显诡异，再加上楼梯间本就阴凉，俞歌感到有些不舒服。她继续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小女孩笑着打了个招呼。
要在绝不激怒对方的情况下将解药配方顺利带出去。
很好……就这样慢慢地离开，谁也不找谁。
“姐姐，你是谁啊？”
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女孩主动开口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搭配不带感情的语调，让俞歌浑身一紧。
小女孩的目光带着打量，仿佛她才是这栋大楼的主人。
“我来看病的，就那个新型狂犬病嘛，你知道吗？”
“看病在25楼喔。”
为什么你会从上面下来呢——俞歌本以为后面还有半句话，可小女孩并没有这样说，让人愈发不明就里。
“啊哈哈，因为人太多所以我想到这里来安静安静。”
小女孩没有接话，一对紫眸没有从俞歌脸上离开过。
这目光已经从打量变为审视，俞歌总用这种目光看别人，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轮到自己——有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
不仅是来自于超能力者的压迫感，小女孩浑身都流露着一股不符合孩童外表的淡漠与冰冷，就好像身体里住着一个十分成熟的灵魂。和她待的时间越久，俞歌这种感觉就越明显，背脊一直微微冒汗。
“姐姐再见。”
小女孩突然没头没脑地扔出一句道别，蹦蹦跳跳上楼去了。
确实目睹她离开后，俞歌终于如释重负，这才发觉自己的内衣都被冷汗湿透了。
回到诊疗室门口，这里的患者人群依旧不依不饶地吵闹着，他们本就奇怪自己患病的原因，对沙碧耶2万美金的收费也非常不满，所以沙碧耶的亲自露面解释并未让局面有所好转，反而让平常难得见到沙碧耶的大众更加不愿意放过这个声讨他的机会。
俞歌离开的这一刻钟里，宁襄的表演也未有间断。
她已然成为「医闹」头子，被人群以环形保护在最后面。
「霓霜，东西到手了。」
正举着右手义愤填膺的宁襄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喜讯，立即切换状态——“咦？我姐姐呢？！怎么我姐姐不见了？你们把我姐姐弄哪里去了！该不会是自知理亏所以想杀人灭口吧！”
“这位小姐，我们公司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家姐应该是去卫生间了。”沙碧耶真的很头痛，但又不得不堆起笑脸应付。他已经联系警察局了，可惜路面拥堵一时半会无法赶到。
看到沙碧耶眼底闪过的苦色，森潼心里十分痛快，这老奸巨猾向来不形于色的混蛋总算还是会吃瘪的嘛，要是能就此直接撕碎他那张伪善的面具就更好了。
“小香啊，他们答应退钱没有啊！”
俞歌看准时机出现在人群中，和离开时一样不露痕迹。
“哎呀姐姐你上哪儿去啦？”宁襄将俞歌拽到身边，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沙碧耶。“这个坏人啊！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给咱们退钱来了，还挺高兴！结果只是在这说了一些让人听不懂的废话！”
“那就是不退钱呗！”
俞歌竖起眉毛，瞪向沙碧耶的双眼几乎要喷火。
“是啊你说怎么办啊。”宁襄嚎得更凶了。“那可是四万块啊是我们的血汗钱呐！家里还有几个孩子嗷嗷待哺，现在可好一大家子都得喝西北风去啦！”
美国对于儿童相关的问题向来非常重视，听到宁襄这段话里提及孩子，本来就火大的患者群体变得更加激动，差点把沙碧耶面前的保安队冲散。趁着局势越发混乱，处于人群尾部的宁襄迅速将手掌背在身后对森潼做出暗号。
森潼即刻会意，大声喊道：“各位静一静！”
“这样闹下去没有结果。”见大家把各式各样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了，他还稍稍表现出紧张的样子，但语气十分坚定。“让我再替这位小姐治疗一次吧。”
“不可能！我妹一把年纪了，又要进去被你眉来眼去的吗？你做这种事不感到恶心吗？呸！”俞歌毫不客气地对森潼展开谩骂，宁襄也配合地在旁边抽泣，好像确有其事一样。
正当群众愤怒又要燃起，森潼神态突然极其严厉——他本就属于冷酷型的帅哥，认真皱眉的样子颇具威严，再加上他背靠诊疗室，内部灯光照耀出来给他的面部轮廓添上几分阴影的气场，倒还真把场子镇住了。
“我先前说过，在你们这批之前公司已经治好过239名患者。”他眸光泛冷，看向宁襄与俞歌。“难道你们想说，公司买通那两百多名患者一起造假吗？”
“我又没这么说……”俞歌嘀咕着把视线移开。不管演习与否，她突然发现森潼一脸冷酷的样子真的挺帅，她这个名花有主的人还有点不好意思与其对视。
沙碧耶则微微眯眼，并没有为森潼帮公司解围的做法而感动，反倒有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头荡漾。
“不只是你，令妹病症没有得到根治也是我不希望看到的事，但我认为刚刚的治疗过程应该是某个细节上的失误，毕竟我也超负荷工作许久了。”森潼换上一副诚挚的态度。“所以我申请再为令妹进行一次治疗，这次再治不好的话，我会偿还你们的费用。”
这少年可比沙碧耶有良心多了，就冲这份觉悟，怎么也要再治一次——群众想法统一，并通过语言和肢体表达了出来。坦白讲，若非提前知晓这是演戏，宁襄和俞歌一定也会和周围人群一样感动到眼眶湿润，而不是靠演技撑起哭戏。
“我明白了，我愿意再治一次。”
宁襄擦去眼角的泪水，跟着森潼再度进到诊疗室。
前后相隔半小时的再度见面，时局却已截然不同。
“霓霜姐，你们真是太厉害了！”
没等坐下来，森潼就迫不及待表达出对两名女特工的佩服。计划进行到这一步，代表着他与西原这一年来在沙碧耶手下遭受苦难的日子到头了。
“现在高兴还太早，等解药研制出来并救出西原的那一刻，才算真正的成功。”经历过太多次这种任务，宁襄的情绪自然不会像森潼那样易变，她不敢有丝毫大意。“以防万一，你再看看这张纸上写的是不是解药配方。”
“这不是应该在暗影姐手上吗？”接过宁襄递来的纸片，森潼再次感慨神卫局特工的厉害。“到底是什么时候交换的？居然连我都没注意到……”
“哼哼~”
这可是来自超能力者的赞叹，宁襄当然要毫不犹豫地接下——其实这种隐秘又快速的情报物品交换在神卫局都是家常便饭，只有森潼这样涉世未深的青涩少年才会觉得厉害，但她也不在乎，谁不爱听赞美呢。
“这确实是IN病毒的解药配方。”
事关西原的性命，森潼反复将纸片审查三遍后终于给出结论。他对病毒方面虽然没有直接性的研究，但毕竟跟了沙碧耶一年，公司所有病毒的资料他都见识过——
IN病毒属于特性结合病毒，植入人体后处于静息状态，需要任意病毒进行催发否则便不会繁殖。沙碧耶给西原用上这种可人为控制的特性病毒，也是便于更好的掌控森潼，他的心思非常明显。
“时间也差不多了。”宁襄从沙发上起身，对森潼露出一抹戏谑人间的笑容。“大戏要落幕咯~”
诊疗室外的气氛有些微妙。
虽说森潼那番话让患者人群感动，在那站着的沙碧耶却依旧不受群众待见。碍于宁襄正在接受二次治疗，没出结果以前他们也不好再闹，只是时不时会用极不友善的眼神扫向沙碧耶。他自然不会被这些人弄得心烦意乱，只是内心总有一股无法言明的怪异感。
就在这时，诊疗室的门被推开，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
宁襄连蹦带跳地跑出来，一改先前的怨妇嘴脸兴高采烈抓着俞歌的手臂摇来摇去大喊，“姐姐！我的病治好啦！”
话语简短，却似定心丸般让大众心中的石头落下。尽管他们一直声讨沙碧耶公司的不是，但病症终归在身该治还是得治。现在见到宁襄被治好，第一反应自然是如释重负。
“是真的吗？你不会是收了啥好处所以帮这帅哥骗我们吧？”俞歌突然的怀疑，让人们本来激昂的情绪又沉稳起来。
“哎呀里面有测试病好没好的机器啦！你也快去看看吧！”
俞歌半信半疑地被宁襄推进诊疗室。
人们也跟着再次紧张起来。
五分钟后，看见俞歌出来时的样子和宁襄一样兴奋，他们终于确定治疗是有效果的，连忙把早已乱掉的队伍重新排好。
“感谢帅哥！有空约你出来喝茶！”
临走前，宁襄和俞歌分别对森潼抛去一个媚眼。
中年妇女风情万种地对美少年发出邀约，非常符合民风开放的老美。
森潼表面笑嘻嘻，内心却对这俩特工突然的耍宝有些无语。
事态平息，沙碧耶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他乘坐电梯回到28楼，看到办公室门口空无一人。
“唉，那小丫头果然又跑不见了……”
推门进去，沙碧耶没有着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而是先将室内环境扫视一圈，最终视线停留于那座神女雕像。
眸色渐沉，他似乎在思索什么。
“嗯？莫顿，你回来了啊。”
沙碧耶扭头，看到紫娃正往这边走来。
她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若无其事的样子，丝毫没有擅离职守的失责愧疚。沙碧耶对此已经习惯，但有些事还是得问清楚；他温和地将紫娃迎进办公室。
半晌，他面目阴鸷地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是我，局长您好。”
语气却仍然温和。
“是的，可能有些事要拜托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