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智灏愣住了，此时的他走不开啊，他至少要跟柳可青确认一下身份，然后让弟弟也回来见见母亲吧？因此迟疑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我觉得，你现在手头几乎没有什么线索，就算去了东立大学，作用应该也不大。我这里有一个建议，你要听一下吗？”
“邱警官，你说。”女孩柔弱的声音让人有些不忍。
“我想啊，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忘了自己，也忘了家，那对于你的家人来说，你就是失踪了，对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从你来到安塘市的岁月遐思会所，也有一个多星期了吧，你的家人很有可能已经报警了，甚至于他们已经将自己的DNA数据录入了失踪人员数据库，方便警方查找你。所以你愿意将自己的DNA数据也输入数据库吗？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呢。”
邱智灏说这些话的时候，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的是在三水市看到的监控。他也曾猜测姚芊书身边的男生确实是弟弟，有可能是弟弟偶遇了失忆的姚芊书，想要帮她找到家人。可是他无法理解的是，弟弟回了国，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联系自己？
加上他打回家的视频中，确实有弟弟的身影，所以他只能推测那只是一个跟弟弟长得相似的男生，而不是自己的弟弟。否则，他早就打电话过去询问姚芊书的身份了。
“数据输入失踪人员数据库？”姚芊书呐呐地重复了一句，“会有危险吗？”
“危险？”这个问题让邱智灏莫名其妙，“这个会有什么危险呢？这都是警察内部资料，不会轻易泄露的，你不用担心。”
“那……你让我好好想想啊。”姚芊书犹豫地说道。
“行，那你想好了跟我说，我来帮你弄。”
挂上姚芊书的电话，邱智灏又想起了柳可青的事情。从DNA数据来看，他们是母子应该是毋庸置疑了。但是为什么他知道的生母信息，会和柳可青的资料有这样大的差别呢？
“柳慕茵……柳可青……”邱智灏喃喃自语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怪诞的念头。柳慕茵是生母的真名吗？父亲对生母的表述，是她真实的身份吗？邱智灏几乎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就在这时，一阵吵闹声响起，随即有人撞开了办公室的门，大吵大嚷。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见她？我要见她，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女儿？女儿是我的，不用她生，不用她养，她有什么权利剥夺我女儿的性命？！”
邱智灏从工位上站起来，朝着门口看去。果不其然，正是周月华。让邱智灏没想到的是，朱正凯居然也在，正拉扯着周月华想把她带离办公室，一边说道：“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不要妨碍警察工作好不好？琳琳不一定是青青杀害的，青青没有杀害她的理由啊。”
“不是她杀的，那就是你杀的！”周月华突然反身，死死抓着朱正凯的手臂，面目狰狞地说道，“你想杀了琳琳讨好那个女人对不对？因为她说她不喜欢小孩子。而你又一直听你妈的话，想要儿子，也看不上女儿，所以你们俩就把我女儿给杀了是不是？！可就算是女儿，也是你亲生的啊，你怎么狠得下心啊。姓朱的，你赔我女儿，你们赔我女儿！”
听到吵闹声的江尚峰从自己办公室走出来，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做了个手势，让朱正凯带着周月华，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里众人看着办公室的门关上，才敢窃窃私语。
沈新蕊也走到邱智灏旁边，装出一副受惊吓的模样，悄声说道：“真的还活着呢，你们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然后皱着眉头，“你说，这要是周月华还活着，那她女儿闹些什么呢？还因为这个丢了命，是不是太冤了？”
邱智灏若有所思地反问：“你觉得朱琳琳是因为和柳可青闹矛盾才被害的？”
“肯定的啊，不然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能跟谁有深仇大恨啊？”沈新蕊胸有成竹的说道。柳可青和邱智灏的亲子鉴定并未公开，所以现在除了江尚峰、耿川明等人，其他人并不知道。
“就不能是有人想入室盗窃，从朱琳琳住的那个房间进来，被朱琳琳发现后，把她闷死的？”邱智灏胡乱猜测了一个理由。
沈新蕊诧异地看着邱智灏：“现场你没去过啊？那个房间的窗户都是关着的，还是从里面关死的，怎么会有外人进入啊？而且小区监控也没法发现有陌生人进入。你别忘了，当初柳可青考虑到自己是单身，所以她买的这个小区，从整个安塘市来说，环境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安全系数肯定是最高的。这女人精明着呢，防范意识也很强。你看她到现在为止，除了一句人不是我杀的，其他还说什么了？”
邱智灏沉默不语，沈新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回到了工位上，开始在电脑面前工作了。
这里江尚峰将周月华和朱正凯请到办公桌前坐下，又让人泡了两杯茶，这才缓缓开口：“我也是一个父亲，所以能够理解你们作为父母的心情。但无论怎么说，案件发生了，你们首先应该相信的是警察，而不是道听途说对不对？”说着，目光停留在周月华身上，“你今天过来，是想看一下朱琳琳吗？”
“不……不单单是看琳琳。”周月华哽咽着说道，“我更想知道是谁害了她，我要为她讨个公道，不想我的孩子死得这么冤枉，这么憋屈。”
“要是你不着急去看朱琳琳的话，那我们能不能先聊聊？”江尚峰和缓地问道，“就是随便聊聊，想到什么说什么，跟平常聊天那样。”说着，摊开双手，“我不作笔录，这里也只有我一个人。”说着，又看向朱正凯，“朱先生应该知道吧？只有一个人，就算你们说了什么我记下了，那也是不能作为证据的。”
“啊？还有这样的规定吗？我倒不是很清楚。”朱正凯突然被点了名，有些尴尬地笑笑。
“上次去你家的时候，发现你的一箱书，上面几本都是法律相关的。我以为你对法律感兴趣，可能会了解一些警方的规矩。”江尚峰呵呵笑着解释，“没想到你居然不知道，可见这理论和实践还是差了一大截啊。”
“是啊是啊。”朱正凯努力挤出笑容附和着。
江尚峰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一下，然后问周月华：“我有一件事情弄不明白，原本是打算上门请教的。既然你来了，那我正好问一下，可以吧？”
周月华手里捏着一张纸巾，抬手擦了擦眼睛，坦然说道：“你问吧。”
江尚峰笑了笑：“我就是想问问车祸的事情，个人感觉吧，这种有关生死的大事，长运公司应该不会搞错啊，怎么会把电话打到朱先生那里去的？”
“我们刚离婚，知道的人不多，找我打他电话不是很正常吗？”周月华有些不屑地回答。
“可问题是，你们夫妻分居已经很长时间了啊。如果我们的调查没有出错的话，最近二年朱先生根本就没有回过家。所以我的意思是，就算打错，那不也应该是打你婆婆的电话吗？怎么会打朱先生的电话呢？有点奇怪啊。”
“我当时说了打的是我的电话吗？”朱正凯抢过话头，“我没这么说吧，我说的就是打给我妈了啊。”
“朱先生要看笔录吗？”
“那……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朱正凯稳了稳心绪，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江尚峰敏锐地发现，趁他低头看手机的时候，周月华狠狠瞪了朱正凯一眼。他微微一笑，抬起头来又问道：“你们夫妻俩只有朱琳琳一个女儿吗？我听说朱先生的母亲很喜欢孙子，你们婆媳之间的主要矛盾也是你没有再生育。朱先生是独子，按照政策你们也是可以再生一个的。所以我想问一下，你们当时为什么没有要二胎呢？”
“江队长，这生孩子又不是生小猫小狗，生下来给口吃的就行了。”朱正凯苦笑道，“你不会不知道现在养一个小孩要花多少金钱，多少精力吧？就我们那个条件，养一个都费劲，再养一个，我们拿什么养啊？”
“这么说，你们只生了一个女儿，是因为经济条件不允许，不是你们不喜欢孩子？”
“怎么可能不喜欢孩子呢？”周月华又用纸巾掖了掖眼角，“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婆婆在吗？婆婆做梦都想要个孙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