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灵司传承至今,虽说有过断代,但是细算,现在应该已经是第三十代了吧?”
树精虽然恢复肉身,但一身修为显然是废掉了。
所以面对来势汹汹得陈揽月,她的表情很是慌乱。
狐殊见状,轻轻将她掩在身后。
感受着狐殊身上熟悉的味道,树精心中幽幽长叹。
此情此景,一如当初。
那时,她被一位高僧追杀。
狐殊也是这般将他护在身后。
冯剑听罢,神色一怔。
知晓镇灵司之迷,和传承问题的人,不出百人。
这百人之中,冯剑恰巧全部相识,却不包括狐殊。
不过一想到狐殊博古通今,是个活了八百多年的活化石,就又释然了。
只是不免好奇他,是不是和镇灵司有过渊源。
于是问道:“不错,狐前辈,镇灵司现任司主,正是第三十代传人。前辈可是与李主司相识?”
冯剑的态度很是恭敬,一来是因为他待人处事一向如此,二来则是,他也的确发自肺腑的尊重狐殊。
狐殊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所识之司主,并不姓李,而是姓岑。”
“岑?”
镇灵司成员听罢,皆是一怔。
岑非大姓,在镇灵司历代主司内,更是只有一个。
那就是第十三代主司,岑远泊。
岑远泊,本名岑远,后来似乎是因为受诸葛武侯之熏陶,以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为基础,更名为远泊。
根据镇灵司典籍记载,岑远泊与镇灵司第十二司主是亦师亦友的故交。
此人博学多才,精于岐黄与占卜之术。
二十出头,便已是明时宰辅张骢,最为信赖的幕僚之一。
只是后因厌倦张骢之品性,加上看透官场的尔虞我诈,遂怒而舍弃荣华,远赴深山,寻仙访道。
后来镇灵司第十二代司主预知到自己大限将至,于临死之前,找到岑远泊,并将镇灵司之重任,一并托付。
面对老友的托付,岑远泊临危受命。
加上时值倭寇之祸,东瀛术士尽出。所以岑远泊大改镇灵司先前闭塞修行的方针,广招民间能人异士,配合道门正统抗击外敌。
后来东瀛敌寇尽退,天下太平。论功行赏时,岑远泊却谢绝封赏,并将主司之职传为于下一任司主,解甲归田。
最后老死于故乡田间。
镇灵司凡是记载岑远泊的古籍,对其评价都极高。
更有人称,因为有岑远泊,镇灵司才重现曾经的辉煌。
“我怎么……感觉这位前辈的长相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这时,一旁的袁淳珊忽然开口。
她依然像一只小猫,怯生生的,语气很是轻柔。
“我想起来了,我在岑主司的画像上见过这位前辈!”
“画像?哪一副?”冯剑不解的追问。
整个镇灵司,关于岑主司的画像,不下百幅。
由此,也可见镇灵司对岑远泊的尊重。
“我……我想不起来了,但是我绝对见过。”袁淳珊挠着小脑瓜,显得有些可爱。
对于袁淳珊的话,冯剑不疑有他。
如果袁淳珊说岑主司的画像里有狐殊,那就一定有!
因为袁李后人虽然也出任务,但是他们也负责编撰修复镇灵司内的藏书以及字画。
当初,已经濒临腐烂的《鲁班书》上下册,还有《推背图》和《烧饼歌》等,就是他们二人,一字一句编撰出来的。
“应该是伏敌折柳滨那幅画吧?否则,我实在想不出我和岑远泊在其他地方有过什么交集了。”
“折柳滨?”
袁淳珊仰着头,乌溜溜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似是在回忆什么。
忽然她眼睛一亮,说道:“对!就是伏魔折柳滨!画上画着这位前辈和岑司主在折柳滨降妖伏魔!”
“原来那位相助过岑司主的无名前辈,竟然是您?”
冯剑态度恭敬,一揖向下,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想不到,您居然早就相助过镇灵司了。”
折柳滨,位于东海。传闻麻姑曾在此折柳飞升成仙,因而命名。
在东瀛术士进攻中土玄界时,曾被他们用阴谋夺下,并设立成为据点。
以供东瀛术士在此踏入中土,源源不断的进攻中土玄界。
后来岑远泊知晓此事,亲帅镇灵司高手迎敌。
可惜对方准备充足,防备森然,更是有岑远泊都解决不了的绝代高手助阵。
这时,却有个一袭青衫的年轻人前来相助。
这个年轻人的道行高深,看不出师承,却凭一己之力,竟然将此地的东瀛术士杀的片甲不留!
后来岑远泊询问青衫年青人的身份,但他却不愿透露姓名。
岑远泊感念他的鼎力相助之恩,无奈之下,只得所以命人将此事画在画上,并且记载于册,供后世留念。
“镇灵司后学晚辈任羽幽、陈揽月、袁淳珊、李天澜,见过前辈!”
其他人也想起了这件事,随后齐齐躬身行礼。
他,太当得起这一拜!
“看来是没有攀错关系了。”
众人恭敬的态度,狐殊尽收眼底。
不过他并未仗势而骄,反而示意众人起身,并笑道:“几百年前的旧事了,没想到还有后辈能记着。不过你们既然记得,我就为我这逆徒,厚着脸讨个人情了。”
“好沉重的师徒之情啊,素心,你负了狐前辈太多!”
秦垣见状,不免心中长叹。
几百岁的狐祖了,玄一道派和元真道派的泰斗在他面前都要毕恭毕敬。
可是为了自己的徒弟,他却要放下姿态,陪着笑,和几个晚辈讨要人情。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是此理。
冯剑也是心中长叹,但却一时两难。
两次有恩于镇灵司,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让让步。
可是,树精真的杀了太多人了。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也不过分。
心里最难过的,其实要数树精。
她真的太心疼狐殊了。
一向高傲的人师父,面对帝王,尚不躬身行礼,却为了自己,而对后辈卑躬屈膝。
想着,她恨不得自斩当场。
只是她才有动作,却被狐殊轻轻拍了拍肩膀。
“你且看这个。”
狐殊依然脸上挂笑,却是轻抖衣袖,只见一支通体黝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毛笔,出现在他手中。
冯剑接过毛笔,只觉入手沉重,极为冰冷。
那股冷气,更是顺着他的手掌,直接蔓延到头顶。
不过,却让他神清目明!
“这……这是岑主司当年的法器?”冯剑惊呼。
镇灵司古籍有记载,岑远泊曾得一寒潭铁木,并将其炼制成笔。
以此笔书符,可保人神识不乱。
“不错,正是岑远泊当日送我的,现在交给你们镇灵司,也算物归原主。”
“这……”冯剑一时语结。
他饱读镇灵司古籍,所以太清楚这支笔的价值了。
按岑远泊原话说,此笔可以媲美玄一天师府的那只不世出的铁笔!
“放心,我不是贿赂你。”
见冯剑迟疑,狐殊微笑道:“岑远泊曾将此笔送我,说若有需要帮助之时,凭借此笔,镇灵司之人皆要相助。哪怕,是易主!现在,我这徒儿一身修为尽失,我愿为他作保,不再为祸,且愿随你去镇灵司,代她受罚,不知,你可愿意?”
言尽于此,狐殊却骤然收敛笑容。
他是可以为了徒弟压低姿态,可若对方死活不同意,他也不介意杀入镇灵司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