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在本宫面前卖了半天的关子,真正要说的应该就是在这后半句吧。”
“娘娘明察。”姬无相直言道,“朝堂之事姬某本不应该多嘴,只不过今日万朝殿上的一出好戏并不是冲着娘娘一人来的,也许在明日的朝堂上,那李长京李廷尉自会将所有的罪责推到死人的身上,可是一个小小的伴读又怎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
长孙芙并未深究朝堂之事这姬无相是如何做到了如指掌,毕竟一直以来这个男人的能力深不可测,“本宫当然知晓,只不过这盆脏水已经泼在了身上,想脱也脱不开身。”
“那娘娘认为这泼水之人是谁呢?”
说实话,长孙芙一时间被今日之事气得有些昏了头,等静下心细细想来,只觉得这件事不仅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对幕后策划之人却没有头绪。
“难不成是黄虞的苦肉计?老贼与本宫斗了多年,而且今日朝堂上黄宏彦的表现也多有反常,若他早就知道真是本宫下毒,又怎会在弘儿面前想要搪塞过去,不得狠狠咬上一口。”
姬无相听后摇了摇头,“不然,娘娘细想,太傅乃是三朝元老,虽近些年与娘娘政见相左,却也都是为匡扶周氏,如此手段莫不是有损太傅一世之名。而若是其余心怀不轨之人,既然已经下毒,为何不要了太傅之性命,再嫁祸于娘娘,岂不是一石二鸟之计。”
长孙芙思忖了一会儿,“那不是太傅指示,又会是谁呢?”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事皆由奏折而起,又以季仕林而终,娘娘,昨夜陛下深夜未归,你不觉得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季仕林……潇湘馆!你是说?”长孙芙如梦初醒,“不!不可能!弘儿他还是个孩子……他……再说了,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长孙芙说到这里就没有往下说了,而姬无相没等长孙芙开口,就继续说道:“娘娘,朝堂之事姬某言尽于此,作为江湖之人插手庙堂之事已然是犯了大忌,只不过姬某想让娘娘安心的是,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能守住秘密,就像您处理潇湘馆的那个行首一样,有些事只有带进坟墓里才能高枕无忧。”
姬无相意味深长地看着长孙芙,要知道这一眼已经让这位神州大陆最有权势的女人为之一颤。
因为长孙芙心里清楚得很,姬无相的这最后一句话到底指的是什么,这是她这一生最大的秘密,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大昇朝最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足可以改天换地,这个秘密足可以血流成河,甚至这个秘密足可以要了她与周韶弘的性命……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长孙芙言语冷漠地说着,可她的右手却在底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
“姬某当然知道!”姬无相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为了按娘娘的心,只要您愿意,姬某也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住口!你知道仅凭这句话本宫就能要了你的脑袋吗!”长孙芙甩开衣袖,指着姬无相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姬无相依旧不为所动,“娘娘,若是有一天站在你面前谈论此事的不是姬某,而是陛下,或是太傅……”
“你住口!住口!”长孙芙愤怒地站起身。
“娘娘!语怀明的事您忘了吗?这世上总要有人做出牺牲……”
听到“语怀明”三个字,长孙芙终于绷不住了,双腿一软,向后瘫坐了下去。
许久,才怔怔地说了一句,“你……先下去吧,让本宫好好想想。”
姬无相低头作揖:“那娘娘想好了,就派人到天师府来通传一声。”
说罢,姬无相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天师府?”
姬无相微微一笑,甚至不屑于再戴上繁琐的人皮面具,仅仅右手一挥,眨眼间就又变成了风长林的模样。
“天师府新任天师风长林,三日前应该就已经死在闭关的天宝塔内,所以今日以后,姬某既可以是姬无相,也可以是风长林,正所谓无形无相,百业缠身,娘娘还是早作打算得好。”
就这样,还没等长孙芙回过神来,姬无相,或者说是风长林已经走出了偏殿,只留着长孙芙望着再度合拢的木门,恍然出神。
姬无相走后,苏嬷嬷见到长孙芙的样子,还以为是她的旧疾又犯了,于是担心地询问道:“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长孙芙木讷地转过头,看着眼前之人,可脑海中却一直在回想着刚才姬无相的话。
“那个潇湘馆的行首……”
“娘娘放心,已经差人去办了。”
“办?”长孙芙猛然抓住苏嬷嬷的胳膊,这着实将后者吓了一跳,“怎么办的!”
“娘娘,当然是……”苏嬷嬷比画着,而长孙芙看着苏嬷嬷的动作,自然是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是啊!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长孙芙放开了苏嬷嬷,呢喃道。
而苏嬷嬷以为长孙芙是担心小皇帝的名声,于是索性安慰着说:“娘娘,其实陛下也已经不小了,好奇这些事情也是人之常情,外面像陛下这般年纪的公子哥,哪个没有几个内房的丫鬟,只不在这深宫内院……”
“你是说该给弘儿找个体己之人?”
苏嬷嬷自然是知道自己失言了,急忙解释道:“奴婢该死!说些什么混账话!”
“不!不不!木槿,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长孙芙激动地说着,同时脑海中也在飞快地思索,“那个……那个婉儿今年年芳几何了?我记得她比弘儿大两岁是吧?”
苏嬷嬷看着长孙芙神情不定的样子,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点了点头。
“去,去!给兄长休书一封,就说本宫在帝都甚久,有些思念婉儿,让兄长带着婉儿……”
“娘娘……无天子召,国公爷是不可以入中州的。”苏嬷嬷提醒着。
“哼!又是周明启定的狗屁规矩,去拿纸笔来,本宫要亲自写一封家书。”
待长孙芙书写完后,又来回看了几次,这才满意地交给苏嬷嬷,“明早就差人将此家书送去赢州。”
苏嬷嬷收好书信,就此想要退出偏殿差人去办,而长孙芙却突然问了一嘴,“柱国将军已经有多久没上过早朝了?”
苏嬷嬷愣了一下,转身回道:“大约……已有半个月了吧。”
长孙芙嗯了一声,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行了,下去吧,本宫也累了。”
夜色渐晚,苏嬷嬷也就不再多言,行礼退了出去,只留长孙芙一人在偌大的长信宫内,独自叹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