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澈打起精神接过皇兄的担子,开始处理铁弗和西域事务。
耕耘几百年的霸主之国铁弗,就像秋后的蚂蚱,只有蹬腿挣扎的份儿。
当初,卜麦利上了玄蜧岛,留五王子卜黎杉在朔庭主持政务,国舅青松协助。
第二代少主卜黎棋在鄯兰“因私情”失踪后,卜麦利曾有表示属意五儿子接班,因此众人都默认卜黎杉为少主。
这时的铁弗,内有王廷空虚,外有大军压境,偏偏卜黎杉性情粗疏暴躁,曾经铁腕处理过不少文臣武将,这些人实在不希望他成为未来国王。
而盛宠一时琴大妃虽然香消玉殒,仍有一些残余党羽;又则新晋首辅青松、新晋兵马总管乌萨图也有不少对手,这些势力趁机抬头,朔庭城一时暗流汹涌。
有个人敏锐地嗅到了异样,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来到西疆,求见卜黎桦。
这卜黎桦就是两年前出使西虞的使团主使。
他本是女 奴所生,长期被父王晾到一边,连序齿都排不上,后来得妹妹卜兰珠推荐,才慢慢走进父王视线。两年前又由卜兰珠推荐,被临时封为副少主,担任出使西虞的使团正使。
西虞一行,卜黎桦完全是个傀儡,只负责履行正使职责,其余事项就管不着了。王妹卜兰珠利用使团武士和“舞女”做了不少坏事,他毫不知情,后果却要他承担——父王卜麦利雷霆大怒,将他打发到西疆带兵。
也是卜黎桦交了狗屎运,居然有人从几百里外的朔庭赶来帮他。
来人自称他的堂舅父,职务是朔庭城巡城卫队队长。
卜黎桦几番询问后,确认是亲戚无疑。
堂舅父将玄蜧岛即将事变、朔庭城危机四伏、各王部被西虞兵死死看守的局势,和盘托出,然后说:“现今大王处事失常,众人担忧国事,心怀不服;五王子也不得人心,凡此种种,令人忧心忡忡。如果不及时止损,我担心王廷倾覆就在弹指之间!”
卜黎桦愁容满面:“以我卑微身份,又能做些什么?”
“你切莫自轻自贱,大王所剩子嗣不多,除了五王子外,就是你了,另外那两个换牙小孩可以忽略不计。你虽然被发配西疆带兵,但是副少主身份还在。”
卜黎桦苦笑:“什么副少主,不过为了凑够资格担任使团主使,而临时提拔的身份。”
“那也还是副少主啊!无论年长、身份,你都高卜黎杉一头。”
“五王兄才能突出,有他主持大局,自是稳妥,何须你我操心!”
堂舅父狡黠一笑:“刚才我替你分析过了,五王子不得人心,想报复他的仇人不少,如果他出点什么事......”
卜黎桦身姿瞬时坐直,浓眉一扬,深眼窝里的眸子闪出光来。
“此事无须你做什么,只等待时机回朔庭便是。”堂舅父说。
很快,五王子卜黎杉突然失踪了。
王廷无人,副少主卜黎桦带兵回城主持大局。
这时又传来卜麦利在玄蜧岛升天的噩耗,朔庭内外惶惶无主,就有十几个大臣提出卜黎桦登基为王。
其他大臣逼于卜黎桦的兵势,随声附和。
就这样,卜黎桦成为铁弗新王。
他立刻拨乱反正,尽力修复与西虞的外交关系。
目前的局势是,铁弗有错在先,致使西虞兵临城下,各国军队压境,铁弗只有夹着尾巴认栽,才能换得生机。
因此当怀王鞭尸卜麦利时,卜黎桦不敢抗 议。
当怀王下令几千西虞士兵进入朔庭城,将王宫炸为平地时,卜黎桦所能做的,就是提前离开王宫,避免打照面。
他的卑躬屈膝,终于换来两国和谈。
和谈在即,元宇澈黯然离开玄蜧岛前往朔庭。
他铁皮黑脸,不怒而威,铁弗谈判团哪敢有二话,一味“服服服”“送送送”。
两国很快就订下条约:铁弗将“特别通道”彻底送给西虞国。
这样从河西河道到西域各国,就有了一条西虞完全控制的通道,西虞陆上西扩计划基本完成。
铁弗又用十万头牛羊作为信物,向西虞赔礼道歉。卜麦利撕毁长雍关谈判和约、偷袭西虞国车骑将军、挟持苍狼队总领,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因此卜黎桦提出赔偿时,元宇澈板着脸不置可否。
谈判期间,郜兰、骨姐两个部落王提出抗 议,元宇澈二话不说,带兵直捣郜兰山、骨姐草原,几乎将这两个部落团灭。
铁弗上下闻讯色变,从此唯唯诺诺,不敢再生异议。
元宇澈见一切就绪,迅速转回长雍关。
他来到牢房,一剑砍下昆乜王的人头。
就是这个昆乜王,假意归附,表现极佳,背地里却到处收集西虞情报,源源不断送给卜麦利。
筝妹妹的真实身份就是他泄露给卜麦利的。
杀死昆乜王后,元宇澈没有在长雍关逗留。
这里有太多美好回忆,触景生情,只会徒增伤心。
大国信服,西部安定,天下太平,元宇澈满怀伤痛回到虞都。
怀王早早得知,亲自到东门外十里亭迎接。
见六弟憔悴得不成人形,怀王内心隐隐作痛,陪着回到楚王府。
陈管家、陈长史父子早早派人将王府洒扫,只见窗明几净、井井有条。
书房内,几碟小菜,一壶清酒,兄弟俩小酌谈心。
怀王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你更瘦了。”
元宇澈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怀王又问:“需要我帮什么忙?”
“多谢,”元宇澈说,“我这样子,做不了什么了,公事只能劳烦皇兄多多担待。”
“若你肯静心将养,我再多负担一些也无妨。”怀王试探地问,“只不知你接下来可有打算?”
“暂时不想见人,包括尚铣他们。只想去见见樊将军,因为......”元宇澈忍住伤感,“她说,有些事可向樊将军打听。”
“这样也好,方便你休养。”
元宇澈轻笑一声:“然后,就寻一处僻静可心的地方,与她默默相守,日子当恬然如水。”
怀王心下黯然:曾经意气风发、叱咤天下的六弟,灰心如此了。
不过,西虞安定、天下太平正是六弟和福宁二人孜孜以求的,现今求仁得仁,也该歇歇了。
这样想着,只听六弟又说:“她说过,她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