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起天宁 第十六章 南枟诡谋1
“真邪门!”
少女此时如立于风浪中的孤舟上,只觉颠簸莫名,脚下踉跄着往村落内晃去,待稳住身形,转头发现牌坊大门竟已在十数丈外,且门里门外皆无同行两人的身影。
环顾四周,前后左右皆为屋舍菜园,稍远处有条小河,有流水淙淙之音。不知是错觉还是先前诡异所遇之由,村落内光线似比外头暗淡,群峰在雾气笼罩下山影幢幢,阴沉沉地压在人心底。
“老侯!?”
“云兄……你们人呢……”
温桃连着呼唤数声,所闻唯有空荡荡的回音,不自觉呼声渐弱,心里有些发毛,暗责道:“哎!早知便等那呆子一块,好歹有个照应。”回想进门那刻,身旁似乎有人朝自己伸手,却没能够到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北蛮子?
事已至此,少女虽身处诡异之地,胆气却未丧,心道与其退走,不如先在周围查探一番,寻候安几人汇合。
可才迈步,却察觉空中传来一阵细微密集的弓弦颤动声,她本就心神戒备,当即暗呼不妙,但在山影中难辨暗箭来处,便凭本能朝旁奋力一跃,可下一刻却觉背后冷风凛然。
“完了,没想到要交代在这……”
在生死关头之际,少女只觉万般不甘,脑海中竟浮现出近来幕幕:
大成在虎视狼顾中隐忍求存……
天宁朝野间人心浮动……
那天夜里萱丫头的明媚泪颜和决绝眼神……
从北而来的少年……
然如江风划破水中月影,重归平静后却化成案牍后的父亲愁容。
“不!我不能死在这!”
突然迸发的求生意志,让少女下意识在空中奋力扭转身躯,只见一道暗芒从眉前掠过,寒意直逼双眸,两道划破袖裳从腰间掠过,剩余暗箭皆擦背而过,可待其落地,瞳孔中已映入下一波悄然袭至的暗芒!
再不甘心,却已无力再避,存亡之间,忽而一道刀光掠至砍飞冷箭,来人抓住少女手臂往后跃去,唯闻“笃笃笃”数声,温桃方才落处已插了七八支利箭。
“老侯!”
绝处逢生,温桃看清来人后惊喜道:“你怎会在此!”
侯安顾不上回话,抓着少女快步退去,手中刀光翻飞,不断荡开冷箭,待接近一处屋舍时,两人撞进屋内,候安前脚才将门带上,下一刻门板上便遭受箭雨侵袭。
侯安松手后便瘫坐在地,大口喘息不止。少女虽死里逃生,眉间却忧云未散,眼前案察司总捕浑身沾染血迹,足见先前恶战之惨烈,旁侧还躺着一人,正是侯甲,其倦容上冷汗涔涔、嘴唇泛白,腹部和大腿处一片殷红,已是重伤之状,却不知侯乙在何处。
“老侯,怎么回事?小二呢?”
侯安虽恼这丫头不顾安危,这会却无力生气,便摇头苦笑道:“我的姑奶奶啊!怎么哪危险你偏要往哪跑,不是让你跟着安将军吗?”
少女闻言有些窘迫,擅闯凶地是她思虑欠妥,没想到贼人竟敢将南枟落变成绝地,还埋伏冷箭杀手。
两人略谈一番后,少女才道侯安三人入村时也曾心神受惑,未等有所反应,就临箭雨突袭,还有数道黑影忽而凭空出现围杀他们。
案察司三人奋力抵挡且战且退,在皆觉难逃生天之时,杀手竟四散退去。
候安彼时身上皆为轻伤,侯甲却腰侧中刀,大腿受了箭伤,侯乙则在乱战中走散,他当即扶着侯甲进入身后屋舍暂避。
在匆忙给侯甲包扎伤口时,候安听见外头有人呼唤,便从窗缝察看,恰见温桃遇险,顿觉亡魂大冒,当即提刀跃出窗外,才堪堪将少女救回。
侯安弄清少女来意,感动之余言语中却带有责意:“桃丫头,你这般涉险,若出了意外,我有何颜面去见国主和温相……”
温桃却拍了拍案察司总捕的肩膀,爽快道:“行啦!老侯,是我不对,咱快想个法子脱身吧!”
“适才那些杀手退去,难不成是因你出现?但他们只放冷箭,却没上前围杀你,奇了怪哉。”
“可能是他们人手不够?”
少女说着想起少年和蓝衣汉子,惊道:“糟了!那些贼人定是冲着北蛮子去了!”
侯安闻言,才道温桃同行者还有纳格里氏的王子,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无比头疼。
两人沉默片刻后,侯安叹气道:“唯今之计,只能等安将军到来,案察司和天宁卫都有数百人马,那些贼人抵挡不住。”
“可在这之前,若贼人舍命杀来,那就糟了。”
侯安握刀沉声道:“丫头放心,我们据守屋内,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撑个一时三刻。”
“呸!谁要你拼命!咱还得找到小二,一起平安归去。”温桃啐道,“不过,要是贼人放火烧咱们,那就不妙了。”
少女所言本是玩笑之语,两人却发觉窗沿隐有白烟渗入,侯安用刀拨开窗缝,忽见一道火芒蹿来,情急下侧身避开,横刀落将火箭砍落,温桃立即上前踩灭火苗。
屋内三人此时面面相觑,少女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好一张开光的乌鸦嘴!
眼看火势渐起,待在屋内已非长久之计,急切间忽闻屋外传来一声大喝:“小贼放肆!竟敢惹到你爷爷头上!”
“是那大兄弟!”温桃心念急转,当机立断道:“老侯,咱冲出去,和他们汇合!”
侯安点头,提刀走到门后,温桃则扶起侯甲,待两人眼神交汇,只见案察司总捕快脚踢门跃出,在火雨扫出一片空地,少女则紧随其后,此时屋外火势漫天,浓烟升腾,她心中暗骂:“这些贼子果然歹毒!”
两人前行数丈后,温桃隐见前方烟雾中有两道身影,其中一人凌然而立,另一人魁梧高大,其手持木棍,气势如龙似虎,在杀手中如入无人之境。
温桃正欲呼喊,却见有杀手逼近,侯安虽奋力抵挡,却漏掉三人如蛇影蜿蜒袭来,电光石火间已杀至身前,刀锋直抵咽喉!
她扶着侯甲,眼看避之不及,只见侯甲突然发力将少女推开,以血肉之躯阻挡刀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