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最深处,梁靖豫的房间。
有人在等重阳真人!
房门没有打开,重阳真人出现在房内!
“修明不在这”
“修明直觉敏锐,我还是离他远一点。”
“你突然出现,是觉得前面有危险!”
“你我修为伯仲,我能察觉到的,同样逃不了你的感知,为什么不拦下他们离开这里?”
“我为什么要干预?不管我和修明在不在,这都是他们自己拿主意的事情!前面危险?他们很清楚,修明也会说的!”
“但是修明在船上!或者你带修明离开!”
“我为什么要带修明离开?修明和这艘船是自然遇上的!”
半晌沉默。
“你想怎么做?”
“如果那条龙离开了,当然最好,如果没有”
“怎样!”
“若是真龙,我会叫凝星出来保护修明他们离开,你留下和我一起阻拦,能拦多久是多久。若不是真龙,我来拖住,你暗中跟随修明离开,到时你传讯我汇合。”
“你独自一人恐怕拦不了多久!”
“下山前师兄给了我天心灯”
“好”
黑烟蓬起,那人瞬息不见。
电光一闪,重阳真人闪回自己房间。
舱门这时打开,两个下人进来给梁靖豫腾移房间,对于极品的心字香,看来还是放不下。
梁靖豫有着与年纪不相称的沉稳与干练,那日之后他就全权接管了乌木巨轮上的一应事务。
一连七日,不曾放出快船探查,任紫烟缭绕,万蚁爬心。
他对各处记下的方位,绘制的图画亲自核实,力求不漏丝毫,看来是打定了主意等烟云完全消散后再扬帆前进。
周管家几次来找,想要先行一段路程,唯恐如今距离太远,等烟云散去后会失了方向。
梁靖豫都没有同意,最后一次甚至直接呵斥了出去。
三日后,清晨收露,下人急匆匆来报。
烟云正在消散!
梁靖豫摔门而出,衣裳尚不完整。
栏杆边上,梁靖豫手持千里镜远望。
“公子,你看”周管家在一旁说着。
“图!去把图都拿来,我现在要再看!”
“是!”周管家知道紧要,亲自去梁靖豫房内取图纸。
“从现在开始,到烟云完全消散,你们就在这画图,一刻都不准停。”梁靖豫边看边吩咐画师。
人群立时悉动,两人一组,一人记时,一人画图。
“公子,图”周管家取来图纸。
梁靖豫将千里镜一丢,攥来图纸席地坐下对看。
周管家随后反身舱门取来大氅给梁靖豫披上。
平午日光,蒸得烟云彻底消散。
“公子,我们是否该出发了?”周管家问。
“再等三天”
“还等?”周管家有些不明白,即便是现在动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寻到地方。三日!三日哪知是否有风雨如晦!
“等!必须等!周伯你知道我一直向往东海。”
“老奴知道,公子的心一直都在东海。”
“家中的出航记载我都看过,数百年来的记载中从没有一次的云气异象能与这次相比,这意味着什么周伯你应该知道。所以我们只能等,不论是为了龙涎还是为了我们的性命,都只能等。”
“老奴明白了”
周管家有些不甘地退下,他的心思梁靖豫明白。
他内心其实还想问,为什么不去求求那两位仙人,仙人的手段肯定比我们这些俗人更有用。
可是修明只是因为不知道而好奇,并不是因为渴望。
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少交情,梁靖豫更不会天真的以为曾经救起了池修明两人。
再者即便是有恩情,重阳先生也已经答应帮我指明蓬莱仙岛的方向了。
寻找龙涎,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
梁靖豫看了三天的图纸,累了就睡在甲板上,醒了又对着图纸看山看云。
三日间,滴雨未下,期间有重阴不解,云共雨、商量未了,晚风捎来,吹散重阴。
一切都在向着美好发展,梁靖豫攥着图纸,没有失去方向。
三日也过了,不需要吩咐,只等着令下,一切均已就绪。
“出发!”
没让他们久望,梁靖豫声音振聩。
“呦~”
船夫齐声高喝,船帆立时扬起。
池修明这时也走上了甲板,他也想瞧瞧是怎么找到那片龙涎的。
倚着远处的栏杆,听着梁靖豫他们商量。
关于云在哪边,山在哪边,池修明学着看了看,没有头绪,这反而让他有了兴致。
梁靖豫也没有回避他的意思,他们就这样一个在远处说,一个在远处听,船在向近处航。
茫茫洋流,无处标记。
极目万里云海,梁靖豫他们真个寻到了地方,远远山形轮廓隐隐可辨。
众人心中欢喜,手上更添气力。
梁靖豫和周管家却在同时示意稍缓船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提着千里镜,缓缓靠近小岛。
这是一座没有什么生气的小岛,方圆极小,透过千里镜就已尽数在望。岛上有一丘壑,蜿蜒曲折,上有怪石嶙峋,海浪长期冲刷,长满了苔草。
山壑前蓄有一个浅浅的水池,龙涎被烈日焚烧成片就漂浮在水池上。
风平浪静,看来龙已经离开了。
梁靖豫招来一个船夫要他去放小船,目光一瞬,重阳真人卓立身前。
“调头离开”重阳真人说。
“什么?”梁靖豫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前面非常危险,不要再靠近了”
这下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哄闹声刚起,梁靖豫直接挥手打断。
他看到了重阳真人手中的剑,两人上船时身无长物,自己既然笃定了重阳真人是仙家人物,那他此刻持剑而来是什么意思?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小子不查,可否烦先生解惑”梁靖豫对着重阳真人一躬到底,心字香就在眼前,心有不甘在所难免,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给这一船随他出航的人一个交代。
“贫道还未能完全洞悉清楚”
这算是什么理由,但是重阳真人这一脸凝重又让他心中踌躇。
思量再三,梁靖豫将心一横,说道:“调头!”
他选择相信重阳真人的判断。
“公子”周管家想要再劝。
梁靖豫心意已定,他转身面向众人说道:“我是这艘船的主事,若是回程怪罪,由我一力承担。现在我的命令是——调头!”
周管家见自家公子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无奈扭头闭目道:“调头!”
“公子,您看有船出去了!”有船夫眼尖,正瞧见一艘快船自下方驶出,船上那人不正是先前领了梁靖豫指令的船夫吗!
众人心绪紊乱,竟忘了这事。
梁靖豫闻言快步扣住栏杆喊道:“回来!我命令你回来!”
风浪袭来,船夫只作未曾听清,他是领了命令行事。
“我去抓他回来”梁靖豫身后护卫就要迈步飞出,重阳真人横剑拦住。
“来不及了,它已经醒了!”
天不云而雨,风浪交急。
在那蜿蜒的山壑中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氤氲之气从那道裂口涌出,如巨龙吐雾。
随后沉岩崩响,山石龟裂。
凝重的气息顷刻间笼罩在众人的心头。
梁靖豫心胆俱骇,他想起来家族里关于蛟龙的记载,那种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的威势,现在只是稍稍显露,就已令人亡魂,他连声疾呼:“快!调头!调头!”
那名船夫瘫软在船头,他不是不想往回划,那莫名的恐惧在瞬间夺去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此刻呼吸都变得艰难。
蜿蜒的山丘抖动,震落了一地的碎石。
这时水汽凝聚,千箭齐发。
洊雷同时出鞘,横空剑气,迅若奔雷,将千箭齐碎。
重阳真人落下小舟,长剑一扫,将船夫扫去了乌木巨轮。
与此同时沧蓝竖瞳怒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