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许明涛依旧处于失联状态,从他家里搜到的证物已经送去化验室。罗靖城安排好一切,肚子已经发出咕噜咕噜的抗 议声,他给沈澜他发了个信息。
沈澜回了张照片,是涟清江汹涌的水流。罗靖城和沈澜刚认识那会儿,来这里吃过夜宵,那一晚恰好遇到暴徒袭击,要致罗靖城于死地,幸好沈澜及时出手,他依然记得沈澜横刀而立的飒爽英姿。
罗靖城将车停好,向江边走去,远远的便能听见江水拍打堤岸的咆哮。江边的一排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将整个世界划分为明和暗两个区域,沈澜站在路灯照射不到的阴影中,扶栏远眺,留给罗靖城一个孤独的背影。
罗靖城脚踏明暗的过度地带,忽然想到自己已经抛弃了曾经非黑即白的处事原则,但这并不是因为他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而是因为他有了多重身份。站在警察的立场上,他有权要求沈澜配合警方的一切调查,而站在朋友、爱人的立场,他知道那个男人所背负的过去有多沉重。
罗靖城沐浴在因公殉职的父亲留下的荣光中,偶尔听到一些关于他父亲因为婚外情被杀的谣言,尚且耿耿于怀,而沈澜面对自己父亲可能是罪犯的过往,却选择了法医这个职业,这是何等的勇敢!
罗靖城穿越了明暗的过度区域,向着沈澜走去。
两人相视一笑,沉默着望着江边的潮起潮落,他们之间有很多事情并没有理清,但他们都相信彼此的底线和共同的目标,他们会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最后,沈澜先开口了,他说,“靖城,很抱歉。”
“抱歉什么?”
“我不想我的过去波及到你,但显然又是不可能的。你和我走得越近,可能受到的伤害就越大。”
罗靖城警惕的凑近,在近乎触及沈澜鼻尖的距离凝视着他,“所以,你打算和我分手?”
沈澜笑了,有些心虚和难为情,“当然不是,恰好相反……我想挽留你……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人生乏善可陈。我没有朋友,也很少跟周围的人交往。我……”
罗靖城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和他呼吸着同一方空气,“说下去。”
沈澜不敢直视他,将目光投向了黑沉沉的江面,“孤独,一直是我对人生的感受,我原本以为生命就是如此,直到我遇到你……你像一道光,照亮了我……我甚至学会了依赖,在我无助的时候,我会想到你……”
罗靖城不敢想象这么肉麻的表白会从沈澜口中说出,心花怒放,却又不动声色,没有打断他。
“我见过太多具冰冷的尸体,他们都有自己向往的爱情,但人生就这样戛然而止。生命短暂而又充满了不幸。我希望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和你享受这短暂而又仓促的人生。但是我又很怕……”
“怕什么?”
“怕今后你人生中的风雨都是我带来的。”
“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罗靖城勾住沈澜的腰,给了他一个深情而悠长的吻,他说,“我们不看过去,不看未来,只看当下。我们看破一切恩怨是非,置生死于度外,只是为了更好的享受红尘。”
他们突发奇想,想要体验别样的浪漫,于是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在享受了酒店提供的大餐之后,两人躺在床上,开始了第三次亲密接触。
身体的接触,肌肤的亲近给了他们想象不到的愉悦。他们不是第一次亲密接触的生涩,也不是第二次亲密接触的火热,他们换了一种方式,缓慢的触摸,温柔的爱抚,悠长的亲吻,让汗水浸润对方肌肤,让肌肤染上对方的味道,他们慢慢进入接近,缓缓的进入,他们像两条在水中的鱼,在雪浪之上漫舞。他们把这个过程尽可能拉长,把每一个细节放大,他们把控着张弛有度的节奏,缓慢的推上高潮,然后在那个美妙的国度忘我的漫游。他们享受这个过程所带来的震撼和心动,极尽缠绵。
他们拥抱着彼此,等着体内的灼热缓缓冷却,等着汹涌的浪涛慢慢平息。正当罗靖城在余韵中载沉载浮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局里同事的电话号码,他的心一惊,有种开房被抓的心虚感。他接起电话 那头却传来一个更加让他震惊的消息,许明涛在文慧的别墅被杀了!
十几分钟以后沈澜开车将罗靖城送到了文慧的别墅。
事情远比罗靖城想象的更加诡异和可怖!
二楼浴室的地上、墙上布满了血迹,经水流稀释,在地上流淌成河。
地上散落着各种洗漱用品,以及女人的衣服,明显经过了剧烈的打斗。地上还有把水果刀,应该是凶器,但上面的血迹已经被地上的积水冲刷得差不多了。
许明涛躺在地上,后背、腹部、胸口中了数刀,手臂和手上还有数条伤口。
浴缸里放满了水,此刻也变成了浅红色。
接到报警第一时间到现场的警察介绍说,报警的人是文康,他在电话里表示发生了命案,在报出地址之后便没有了声息。
他赶到之后,发现现场可以用惨烈形容,狭小的空间里到处是血迹,血泊中还有三个人。许明涛那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医生到场后宣布死亡。文慧和文康受伤严重,已经送医。当时文慧没有穿衣服,赤身躺在浴缸里,处于昏迷状态,手腕上有切割伤口,但被人用毛巾简单的进行了包扎,浴缸上面盖了条浴巾,将她的身体遮挡了起来。他怀疑文康昏过去之前进行了一些善后工作。文康当时就趴在浴缸边,身上中了数刀,自己身上的伤口却没买来得及处理,就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警察到现场的时候浴室的花洒处于打开的状态,可能是在打斗过程中碰到之后开启的,这也造成现场遭到了大范围的破坏。
不久之后俞忱和陈小爻到达现场,开始取证工作。
罗靖城去客厅和卧室转了转。文慧的这套别墅总共两层,一层是一个很大的会客厅,旁边是厨房,和杂物间,二楼有一间卧室,卧室外面是露天阳台,此刻阳台通向卧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线,阳台的栏杆和地面上留下了泥土和脚印,有人似乎从这里攀爬上来了,并进入了卧室。
卧室外面是一个私人活动室,摆放着一些女性喜欢的精致而文艺家具,沙发摆放得十分随意,上面还有一本翻开的书,笼罩在落地灯发出的暖黄色柔和的光芒中。沙发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精美的蜡烛,和一个没有开封的小蛋糕,旁边是两个人使用的一次性托盘和叉子。
这时罗靖城接到了唐雨飞的电话,她受罗靖城的指派去医院了解病人的情况。文慧已经苏醒,而且神志清醒,可以录口供。于是罗靖城马上赶去了医院。
经过检查文慧身体并无大碍,手腕上虽然有割伤,但失血并不多。相较于她的身体,她精神上受到的创伤可能更多一些。
“我晚上在客厅沙发上看小说,忽然听到卧室有响动,以为有猫咪打碎了阳台的花盆,便起身去查看。我走进卧室之后,忽然有人从背后扼住了我的脖子,然后用一条毛巾捂住了我的嘴和鼻子,我挣扎了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后来发生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罗靖城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袭击你的人的样子?”
文慧点了点头,说,“我在挣扎的时候,仰起头看到了他的脸。虽然当时我没有开卧室的灯,光线有些暗,但我可以肯定他就是许明涛。你们抓到他了吗?我怀疑陌川也是他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