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峰帮燕青山找了大夫,然后又找到了德阳,德阳公主在屋内哭哭啼啼了几日,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如同噩梦一般,她不知要如何面对两位宠爱自己的兄长,此时看到姜云峰过来,德阳公主起身迎了过去,“太子哥哥,外面如何了!”
姜云峰安慰道:“没事了,皇妹,我跟你说个事儿,希望你能答应我。”
德阳公主擦擦眼泪,连连点头,“太子哥哥,你说!”
“这几日的事儿,不要告诉父皇,若父皇问起来,你就说向往日一样打猎就好!”
“为何这样讲?”德阳公主疑惑。
“我总感觉大哥似乎有苦衷,但是却说不出具体原因,这里只有你能保密了。”
德阳公主顿时惊疑不定,问起其他:“太子哥哥,是不是石虎带着援兵已经打败王兄了。”
姜云峰点头,“并不是援兵,是一个跟我们宫里毫不相干的人物。”
“一个人?...就打败了王兄?”
“坐下说!”
待两人坐好,姜云峰将燕青山来救他一事详细讲了一遍。德阳听完,不禁为死去的侍卫感伤流泪,又听到燕青山只身救人,脸上露出敬仰之色。
“太子哥哥,我听你的,父皇问起来,我便说像平时一样打猎!”德阳公主心情平复了些。
“德阳,这猎是打不成了,这两日收拾细软,咱们回宫!”
“好!”
姜云峰随即出了门,燕青山已经将身上箭矢尽数震出,伤口不深,被大夫包扎过后,已无大碍,看到姜云峰,他站起身,“人情还你,若没其他事我便走了!”
姜云峰扫了一眼,齐王兄带着剩余侍卫在打扫战场,依然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燕兄,你现在身上有伤,回去肯定会被误会,而且我们半年多没见,留些日子让我尽一番地主之谊!”
燕青山看着身上破烂的外衣和一大片伤疤,沉思须臾,点头道:“既如此,便休养些日子吧,顺便帮你把麻烦彻底解决,免得你回头再来烦我!”
姜云峰苦笑:“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然后轻拍燕青山肩膀,“走吧,咱们随便聊聊!”
这两日,姜云晖处理完猎场的事就提前离去了,两兄弟到走都没再说一句话,但是姜云晖看向姜云峰的眼神中带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而后燕青山跟着姜云峰回了他们越国的皇宫,以护卫的身份,姜云峰自那以后天天早出晚归,异常忙碌,倒是他的妹妹德阳公主偶尔会召他过去闲聊,日子倒也过的平静。
另一边,方朝雨找了村民赶马车带春生去了扬州,春生没去过这样繁华的城市,睁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方暮云在旁边充当向导,耐心介绍着扬州的风土人情。
方朝雨虽然穿着朴素,但仪态举止间却透露着高贵,就想白天鹅被套上了破旧的衣衫,但依然还是天鹅。
方朝雨找到三师兄的时候,三师兄也着实被她的气质惊住了,将他们迎进门之后,相互介绍了一番,然后让蔓蔓去准备茶水。
范蔓蔓扫了一眼几人,恰好看到春生缺失的手,春生似有所感,下意识身子一侧,挡住了空荡荡的袖子,然后底下了头,范蔓蔓并未露出异样,只是一声不吭地跑去煮茶了。
“范大哥,这是燕大哥的义子,准备在白鹿书院求学,我们相距此处数百里,来一趟不易,还望范大哥有空可以照拂一二。”方朝雨道。
范舟笑道:“方小姐说的哪里话,既是青山的义子,我自会当亲生儿子看待,你们放心便是!”
“谢过范大哥了!”方朝雨行了礼。
“谢谢范叔叔!”春生懂事地鞠躬。
范舟摸着他的头,对他的断手恍若不知,“好孩子,求学期间有事只管告诉范叔叔!”
春生重重点头,“嗯!知道了!”
喝过茶后,范舟带着方朝雨去了白鹿书院,白鹿书院位于扬州南郊一片竹林内,环境优美,空气怡人。
白鹿书院收的基本都是些刚从私塾走出的孩子,十二三岁,正是承上启下的年纪,朝气蓬勃,几人到书院时,三四个学生刚从竹林打闹着出来,看到穿着朴素的几人,淡淡地扫了一眼,便进了院子。
春生看着眼前方雅致古朴的书院大门,默默低下头,盯着脚下的布鞋,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在他心中升起,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方朝雨没注意他,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书院牌匾,却没说话,拉着春生向院内走去,范舟则是皱起眉头,他细心的发现春生并不喜欢这里,但他也不好开口。
进了书院,找到书院的监院,登记了春生的信息,现在已经开学,将春生分在了丁二班,属于差班,就是脑子不灵活,读书慢的班级。
书院按学生读书优劣划分,有四类,甲乙丙丁,每个类别还分着班级,丁班有两个,丁二班是全书院倒数第一。
方朝雨知这监院老头看春生少一只手,有些看不起他,故而将他分在最差的班级,方朝雨懒得跟他们废话,“啪!”直接拍桌上一张银票,“燕春生必须在甲班!”
监院老头看着桌上那张一百两银票,胡子都在一颤一颤的,这书院是不收学费的,全靠城里百姓的接济,只要适龄的孩子都可以来读书,而眼前这穿着朴素、面如寒霜的女子却随意地便拿出一百两银子,哪怕不是大富大贵,也没必要招惹。想到这里,老头道:“这孩子只要经过甲班夫子的测试,便可在甲班读书!”
方朝雨冷声道:“收钱办事,测试这种骗鬼的事就别做了,若是我这弟弟少了一根汗毛,饶不了你们书院!”
监院老头眼角的讥讽之色一闪而过,笑道:“我们书院已有五十多年历史,名声在外,几位尽可放心!”
分完班级之后,监院又帮春生分了一间环境不错的宿舍,因为范舟家里离书院有些距离,天天来回走属实不便,才决定让他住在书院,一个宿舍两人,另一个学生在班级上课。
范舟帮春生整理着床铺,方朝雨交代着春生一些基本的为人处世,无非就是老生常谈的道理,“春生,咱们要努力读书,不惹事,但是咱们也不怕事,尝试着交一些知心的朋友,有什么话不要憋在心里,等休息了把话讲给范叔叔,再不行回村子告诉姐姐,知道吗!”
春生一想到将要独自在这陌生的地方度过,突然嚎啕大哭,一下抱住蹲下的方朝雨,“姐姐,暮云,我不想离开你们!”
方暮云从进来就没说话,脸上也满是不舍,此时看到春生大哭,眼泪也忍不住落下。
方朝雨抚着春生的头发,“春生十三岁了,是男子汉,要学会独当一面,你爹也不能总护着你,坚强一些,等什么时候想家了,就请假跟范叔叔回刘家村待几日。”
春生放开方朝雨,用袖子擦掉眼泪,“知道了,方姐姐!”
“乖孩子!”方朝雨笑笑。
几人收拾完就离开了,春生一直将他们送到书院大门口,才挥手告别。
然后独自去找了监院,监院带他去了甲班门口,甲班夫子是一个头发灰白的慈祥老者,穿着儒雅的灰袍,微微驼背,看到春生时,不由一滞,瞬间被那双明亮的眼睛所吸引,清澈,干净,不沾俗世,虽衣着简朴,却无法盖住那清亮高洁的气质。
老者又扫了一眼那只空荡荡袖口,心疼之色一闪而过,作为夫子,他明白尊重一个人,不是同情他,而是一视同仁。
“这是?”夫子放下书,轻声问。
其余二十多个学生也纷纷侧目,眼神瞬间变换,从惊讶、好奇变为冷漠、轻蔑。
春生下意识将左袖放在背后,脚步轻移,试图藏在监院的身后,监院老头扶着他肩膀,推上前,笑着说:“这是新来的学生,燕春生,郑夫子,就交给你们甲班了!”
郑文卓脸上一喜,止不住的喜爱,古人总有面相一说,尤其是文人,尤为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觉,郑松文觉着眼前这孩子未来必定名满天下,然后下了讲桌,走到春生面前,双手放他肩上,笑道:“好啊,好啊,春生是个好名字,以后就在老夫这班里吧!”
春生抬头,面前老人抚须而笑,脸上的皱纹也变的慈祥,春生心头一暖,点头道:“春生谢过夫子!”
“好!”郑文卓有些干瘦的手指指向一个靠角落的位置,“你先坐那,书本的事情等下课帮你处理!”
春生听话地走了过去,面对一群陌生人的围观,他显得有些慌张,甚至于脚下一滑,踉跄两步,差点跌倒,惹得哄堂大笑,春生愈发羞愧,急忙坐在了自己座位,将手放在桌下,低着头。
郑文卓和监院打完招呼,重新上课,看到春生低头孤立的样子,心中一叹,轻拍桌子,课堂随之安静,郑文卓继续讲课。
下课后,郑文卓帮他取了书,又鼓励他一番,让他抬头挺胸,要有自信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