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孝仁坊内的职方司大堂，提举姜焕臣紧锁双眉正在为两件事发愁，一是南宫羽真的死了吗？二是黑衣人到底是谁？
第一件事好办，只消派人掘开坟墓即可，他已经这么做了。难的是第二件事，他已经派出百余名军机卫密查，并且还派人询问了江湖各大帮派，至今没有任何结果。
调查一个没有任何身份信息的人，需要时间和运气这点姜焕臣清楚，但费解的是第一件事，因为到目前为止派出的人竟然音信全无，这令他心神难安。
姜焕臣在心里盘算下，人已经去一天了，就是用手刨也挖出尸体了，难道...
“来人！”
一名兵卒跑上大堂单膝跪倒：“大人！”
“张虞侯还没回来吗？”
“是的。”
姜焕臣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他立刻道：“叫宗安来见我。”
片刻，职方司提点陶宗安走上大堂，没等他躬身施礼，姜焕臣开口道：“宗安，张虞侯验看南宫羽的尸体已经一天了，至今未归，我担心这里面有什么差错，你立刻带人前往东郊乱坟岗查明原因。”
陶宗安一怔：“大人是怀疑南宫羽诈死？”
姜焕臣冷哼一声：“只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我才相信。”
“是！”
陶宗安点齐二十名军机卫，策马出了都城前往东郊。
“大人，你快看。”
陶宗安顺着军机卫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半山坡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黑色装束与周围黄色的沙土，形成强烈的反差。
说了一句“不好！”，陶宗安已经纵马窜出，直奔半山坡疾驰，众军机卫或抽出腰刀，或卸下背上的黑漆弓跟了上去。
“把守上岗的道路，任何人不得靠近，也不要移动尸体。”
来到半山坡的陶宗安，看清尸体穿着和丢弃在一旁的武器后，立刻下达军令。
经过一番验看，一名军机卫走到陶宗安面前，抱拳道：“提点大人，尸体已经确认，确实是我们的人，连同张虞侯在内八名弟兄无一幸免。
从伤口来看，凶手用的是剑，而且所有尸体只有一处致命伤，判断为高手所为，人数无法判断。另外，这片区域脚印杂乱，血迹四溅，可以确定兄弟们是在此处与凶手交战的。从尸体的僵硬程度上看，已经死了二个多时辰。”
军机卫汇报了案发现场三点重要信息，只有“一处致命伤”这点让他嘴角微微抽动一下，但这并不是陶宗安想要的，他接受的命令是证实尸体的身份，只要死的是南宫羽，几条人命算什么。
“南宫羽的尸体在吗？”
“尸体...那边倒是有个深坑，里面什么都没有。”
“呃！”
陶宗安目光一凛，立刻跑到坑前，见四周沙土颜色较深，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沙土嗅了嗅，微润且带着一股土腥气，显然是被刚挖开不久。
陶宗安丢掉手中的泥土，拍了拍手上的沙尘，喃喃道：“看来有人抢先一步取走尸体。”
随后，便阴着脸走到张虞侯尸体前，蹲下身子验看伤口，果然只有前心一处伤口，其余尸体虽然位置不同，但皆是一招致命，他又附身看了看地上杂乱的脚印，眼中杀机浮现，迈步在尸体中来回穿梭。
众军机卫看着陶宗安的动作，皆面面相觑，搞不懂这位提点大人在干什么？
约摸一盏茶后，陶宗安终于稳住身形，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自语道：“靖安三司中应该没有这样的高手，包括已经成为尸体的南宫羽。”
“什么！尸体不见了？”
听完陶宗安回报的姜焕臣从交椅上弹起，圆瞪的双目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不断起伏的胸膛久久不能平复。
“大人，现场的脚印虽然杂乱，但只有一个鞋印与军机卫所穿的高统靴留下的鞋印不同。还有，卑职现场三次推演双方的交手所用的招式，可以确定凶手就一人。”
姜焕臣听完点点头，重新坐到交椅上，沉默片刻道：“你认为南宫羽死了吗？”
陶宗安一怔：“这个...南宫羽被杀死和埋到乱坟岗都是咱们的人亲眼所见，而且中间那名黑衣人不曾离开过视线，应该可以确定。”
姜焕臣冷笑一声：“没见到尸体，他就还活着。”
陶宗安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死了的人如何能复活，他认为姜焕臣有些草木皆兵，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聆听受教的模样。
“大人，为何这么说？”
“取走尸体意味着无法核实，如果心里没鬼还怕这些吗？”
“大人，有没有可能是皇城司抢先一步？”
姜焕臣摇摇头：“周恕即使想要验看，也不必杀了咱们的人，更不需要带走尸体。依你所言，此人的武功在都城各个衙门口恐怕难寻对手，应该是江湖上的高手所谓。”
陶宗安恍然道：“难道是之前杀死南宫羽的那个黑衣人？”
对于这种对错只有一半点的问题，姜焕臣轻易不会回答，他不想错了后让属下把他当成傻瓜。
“你立刻调集人手换上便装，以尸体埋葬之地为中心，留意地上的脚印，把重点放在庆安府周围的村寨。”
说到此处，姜焕臣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他立刻问道：“北郊和南郊是不是有一座寺院？”
陶宗安想了一下道：“是，北郊净土寺、南郊怀恩寺。”
“查！都城各个衙门口和大小帮派不敢，也不可能出手搭救，南宫羽在仙林寺学艺多年，难保和这群和尚有瓜葛。”
陶宗安恍然道：“对，还是大人虑事周全。”
“派人带上南宫羽的画像，询问都城内各大客栈，看看有没有人见过他。”
陶宗安不解道：“大人，就算他没死，都城十三门都有步军司把守，还有咱们的眼线，他应该不敢进入城内。”
“官有官道，鼠有鼠路，马帮、漕帮贩私怎么进入的都城，都知道他们有暗道，我们找不到，不代表南宫羽找不到，总之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大人，卑职这就是办。”
“等等！”姜焕臣叫住陶宗安：“再派人手给我盯死李如和杨文烨。”
“这是为何？”
“如果南宫羽是诈死，他们这两只老狐狸一定有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