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玉不得向前!”
林啸玉没搭话。有人拿兵器阻止她。她便抽刀砍杀,毫不留情。
多少人拦,她就挥砍多少人。再也不像之前那样考虑兵卒的性命了。
她也不跳,不飞,不上城墙,不上屋顶,一步一步地砍杀着往前走。
三更时分,她听到了不远处的喊杀声,许多兵卒跑走迎击奚煜的人了。
她赶忙也往东跑,想看看许转蓬带来的人到底是怎样的。
柴门街和榆木街的交叉口站满了赤膊拿兵器的人。
许转蓬一声令下,这些人朝兵卒冲了过去。他们杀起人来完全无所顾忌。
有时候,连身边的自己人都被他们砍中了。这些人在前边冲锋,其他人在后边收尾,一直冲过了运记茶坊。
林啸玉趁此机会进了茶坊后院。后院没有光亮。
“运娘!运娘!”她边喊边走到了运娘的卧房前。
“林姑娘?你怎么来了?”
运娘点了灯,开了房门。两人坐到了燎炉旁。
“外边正冲杀呢,刚好到这里,我来看看你,马上就走。”
“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寿王拿着神钺,你会出事。”
“虎神像克制神钺。这里一直在厮杀,为何你不去南朴村躲一躲?”
“兵卒也要喝茶吃饭,是不是?我现在做他们的生意。就是这些人有些无礼。我也习惯了。”
“奚寿死了,他们就会离开。说不定今夜就能杀死他。你当心点,我走了。”
“好。”
林啸玉背着沈青姑出了卧房,很快来到了大街上。那些囚犯仍旧在前边顶着数以万计的兵卒。
他们越来越少了。林啸玉冲到最前边砍杀兵卒,带动了不怕死的剩下的二三百人。
雪簌簌地飘落。街道两边的铺子顶慢慢又变成了白色。
先前那些还未化掉的积雪都隐藏了起来,像是死掉的人被土掩埋了一样。
四更过后,二三百人只剩下寥寥几个人。这几个人坚持了一会儿,也倒在了地上。兵卒们却仍旧挤满了梧盘街。
林啸玉在前边挡着,奚煜带着人开始往东城门方向撤退。不久,榆木街上只剩下林啸玉一个人在战斗了。
“阿姊,我们也走吧。”
“走。我们回家去。”
林啸玉先跑到了南城门,突然就看到了很久没看到的罗五。他带着几个人穿着旧袍子正出南城门。
南城门已经没有兵卒了。地上到处都是死人。
“罗五,好久不见。这是要去哪儿?”
林啸玉赶上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
“林姑娘,吓死我了!我早躲起来了,趁乱去南朴村。”
“你是守城的监门官,就这样偷偷跑了?”
“不跑就是个死。你看看这一地的尸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事。”
“明安城城破时,你不是也在吗!你说什么没见过!”
“那不一样。那时,城中百姓都没还手之力,这里太惨烈了。我保命要紧。”
“我看你就该死!之前让你帮我挡一下兵卒,你都不帮忙。”
“林姑娘,你这是为难我。那些人我怎么敢挡,我要是拦他们,他们能直接把我杀了。放我走吧,我就剩一条好胳膊,只想苟且活着。”
“走,走。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东鲁庄一个几岁的孩子都比你有血性。”
“林姑娘,这是追求不一样。我只求活着,能活怎样都行。有的人追求钱财,有的追求权势,有的追求生命的价值。我不妨碍他们追求他们的,我追求我的了。再见。”
“……”
林啸玉摇了摇头,看着罗五远去了。
“阿姊,就该杀了他。他也不是好人。”
“青姑,你没听他说都苟且活着了?那就让他苟且活着吧。”
林啸玉从南城门转到了东城门。奚煜带着三四千人退到了浴神河边。大部分人都受了伤。
很多人累得躺在雪地上歇息。鲁修鸿旧伤没好,又添了新伤。公孙夜戎也伤到了胳膊。
冷立飚死了,韩梦越在哭。韩梦越武艺低微,平日里只负责买食物之类的事。因此,她一点事都没有。
“林姑娘,我们快没人了,奚寿还有一两万人。我担心奚寿没死,我们的人先死完了。”
“我看我们先各自分散歇息,天亮后再去征集弓箭、弩,这样兴许有赢下的机会。”公孙尾天提议。
“就这么办,我们的箭已经没多少了。”许转蓬应声附和道。
“那就这样定了,先各自歇息吧。”奚煜说。
公孙尾天带着一部分人走了,许转蓬也带着一批人走了。受伤的人都上了水面上的船往南去了。
林啸玉和奚煜走到了韩梦越身边安慰她。两人安慰了一阵,鸣岚子楚找来了马车,拉着冷立飚的尸首走了。韩梦越跟了过去。
“冷立飚死了,她应该不会留在这里了。”奚煜看着远去的马车说。
“或许。他俩很好,帮过我不少忙。她要是走,我也能理解。”
“我也理解。只是我们再去哪儿召集人呢?这三四千人大多受了伤,就是用弓弩攻击,也难攻破那一两万人建起的人墙。”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天亮后,公主你派人去买油,越多越好。我把油洒到梧盘街上,只要一个火星,那一两万人就会大乱。”
“这个方法好。我们先把船划到几里外歇息。”
“我得回家一趟。不回去,哥嫂他们会担心我和青姑。”
“林姑娘难道不累吗?”
“今日我没多大感觉,或许是神力逐渐恢复的缘故。”
“那你早去早回。”
“好。”
“我受了伤,连句安慰的话都没!亏我认识你这么久。”林啸玉正要走,已经在船上的鲁修鸿吵嚷了一句。
“我也受了伤啊!你也没安慰我。”公孙夜戎回答。
“他不是说你,公孙姑娘!”林啸玉上了船拍了拍鲁修鸿的肩膀,“何必自苦,公孙姑娘又漂亮又温柔。”
“林姑娘,这你就错了。我一点不温柔。我还生气了呢。”公孙夜戎转身钻进了船篷里。
“你的伤是小事,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药,我留给你和公孙姑娘。”林啸玉将药塞给了鲁修鸿。
“兄长,昨日你还怪罪阿姊呢,受点伤又寻求阿姊的安慰。你把阿姊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理你了。”
“好,好。我找错了对象。我也懒得理你们。”
鲁修鸿也钻进了船篷里。奚煜听着这些话只是笑。
“你们真有意思。林姑娘,快去吧。”
“好。”
林啸玉抱起了沈青姑。她很快在林啸玉的臂弯里睡着了,一直到山顶都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