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个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很喜欢听音乐,而且不是戴耳机听,是要大声播放出来听。
这估计是他租住工具房卧室的另一个原因,不然住在房子主体里的房间,一定会被人投诉扰民,不等警察出面干涉,房东都会把他赶走。
听音乐在后花园的工具房里听,则完全不会影响到任何房子主体里的住户,但是我们除外,因为两个工具房卧室之间就隔了薄薄一层拳头都能打穿的木板墙。
当然,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若是白天听音乐,压根儿也不会影响到我们。
可是,不知道是他的习惯,还是他欲独享工具房,他总是每天深夜下班回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播放音乐,而且音量开得非常大,一直持续到我们早上出门上班,他才关掉音乐开始睡觉。
我们自然认为他是故意的,敲门他不理,就跟房东投诉。
房东承诺会让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多加注意。
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当着我们的面,也跟房东保证他会注意的。
然而,过后他依旧我行我素,没有半点儿改观。
我们跟房东投诉多次无果,就想报警。
可是,房东不乐意了,根据夕阳国相关法律规定,工具房是不能出租给人住的。
如果我们实在忍受不了,可以搬走,但是不能影响房东出租房子。
而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则是房东最稳定的长期租客。
可是,我们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搬走,就只能暂时隐忍,每天早点儿睡觉。
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虽然年纪不小,但是幼稚心眼儿还不少。
见我们不搬走,就开始把我们放在公用厨房里的厨具偷偷扔掉。
我们却找不到证据,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直到有一次,他把我们的朝霞国特色大菜刀不知是藏起来还是扔掉了。
我们有点儿担心,就报了警。
来了一男一女两个警察,做了一点儿笔录,大概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没了下文。
不过从这以后,就再没有发生过厨具失窃的情况。
看来,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还算个理智且敬法的人,估计也不敢做太出格的事。
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于是,你做了一个决定,请假在家一个月,每天早上等我去学校上班之后,你就开始大声播放朝霞国音乐,一直播放到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下午出门上班。
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开始也算硬气,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每天深夜回来依旧大声播放他的音乐。
就这样,他晚上播,你白天播,反正谁也别想睡好觉,后花园里的鸟儿虫子都受不了了,尽数搬迁走了。
过了大概一周,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有点受不了了,你一播放音乐,他就跑到房子主体里的公用客厅里休息,就是不理睬我们。
可是,公用客厅里人来人往,房东老头儿更是一个话痨,只要没去泰国养老院度假,几乎就整天呆在公用客厅里假装看电视,一见到人就没完没了地重复讲述他在泰国的艳遇。
离了婚的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哪里受得了,于是不多一会儿,准会灰溜溜地又躲回他自己租住的工具房卧室。
又过了几天,一个深夜,我们听见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照常下班回家。
我们的生物钟几乎已经习惯了在他下班回家的深夜时刻把我们叫醒,似乎也没有多么困乏难受,看来周扒皮的半夜鸡叫也算不得什么。
本来以为隔壁的音乐播放会像钟表一样准时,不过这次却出乎我们的意外,隔壁息息索索一阵洗漱之后,就没了动静。
预料中的夜半音乐并没有响起,我们反而感到有点不适应了。
礼尚往来,是朝霞国人的美德。
第二天早上,你也没有继续播放音乐。
随后好几天,音乐战休止,大家都相安无事,着实睡了几个通透好觉。
就在我们以为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已经改邪归正的时候,突然一天深夜,他下班回来,又打开了音乐,把我们刚刚恢复一点儿的生物钟又给搅乱了。
原来,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临时休战,只是为了养精蓄锐,以便再战。
你也不是吃素的,第二天早上,等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的音乐一停,你一秒不落地马上接续上,开始大声播放你的朝霞国音乐。
就这样,音乐战战端再开,好不容易搬回后花园的鸟儿虫子又被你们赶跑了。
音乐战又持续了一个多星期。
一个周末,大家都没有上班。
突然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吓了一跳,是隔壁的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你赶紧也走到门口,挡到我身前,不知他想干什么。
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倒也很绅士,彬彬有礼地说道:“I know your feeling. I’m sorry, horribly.”
我们愣了一下,然后你说道:“So, we understand each other, right?”
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马上接道:“Yes, we understand each other, perfectly.”
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说完微微一笑,虽然有点僵硬无奈,但是诚意明显。
他伸出手,你也伸出手,你们俩握了握手,后花园工具房的音乐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虽然后来也有几次,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深夜下班回家后,又习惯使然地顺手打开了音乐,但是,要么很快就关了,要么马上就把音量调到最小。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也不再跟他计较。
总之,后花园的鸟儿虫子们又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夜里又可以听见虫鸣花间、风舞树梢的惬意。
我们也可以心情舒畅地享受两人世界的快乐。
夕阳国的普通房子小,隔音差,加之到华威大学头一年事务杂乱烦扰,我们一直没有要小孩的打算。
我们跟前夕阳国陆战队军人和睦相处之后不久,我就申请到了在华威大学医学院读硕士研究生的奖学金,这是华威大学医学院第一份颁给朝霞国硕士研究生的奖学金。
我们当时别提多开心了!
以前的一切不如意、不顺心,仿佛也变得有了价值和意义,让人不禁回味若甘。
就在这时,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怀上了我们的儿子。
儿子一定是在一个月朗星空的夜晚,兴高采烈地乘着月光星辉的七彩童车,循着花园里虫子欢快流畅的清鸣,穿过窗帘上树枝婀娜多姿的舞影,来到了我们这间简陋质朴的工具房卧室,加入了我们平凡而温馨的家庭生活。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儿子就是对我们过去一切的最佳褒奖。
欧阳一粟一把搂住沈彤,努力想要阻止自己的眼泪流下,他已经不再想要阻止沈彤注射生物芯片计算机。
将来不管发生什么,哪怕只剩一间陋室,欧阳一粟现在坚信,沈彤和儿子也会与自己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