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柯避开人,自僻静处潜入太医院。上回来太医院,她其实一面和李太医周旋,一面却是在记太医院的布局。诊脉完后,她还特意参观了一圈。太医院主要建筑为大堂五间,之后药王庙和天医庙并列。大堂除去药房,听差房,便是医书馆。
因此,她很快就摸到一间厢房后面,这间房里书架林立,她猜测是存放各类医药典籍,脉案,太医卷宗的地方。她猫着腰,身形贴在墙根上,倾听里面的动静。
有太医在吩咐差事,药童或是去药房煎药配药,或是去贵人宫中跑腿,或是去外头采买物品。
不一会儿,便安静下来。
宋柯屏住呼吸,小心地戳破窗户纸,凝神看向室内。里面空无一人,大约是所有人都出去办差了。
她放下心来,轻手轻脚地推开窗户,轻盈跃入屋内。她的确不认识大盛文字,但自有法子寻找陈子渊的卷宗。书册的摆放自然会分门别类依顺序摆放。医书药书里必定会有绘图,犯难的是太医卷宗和贵人脉案,皆是手写。
况且,她其实还是认识一个字,那便是父亲的姓氏--陈。曾经,父亲郁郁不乐,她为讨父亲开心,特意花了两天时间,把”陈“这个字当作符号给死记下来,记忆之深刻,到如今,她闭着眼睛还是能将这字给画下来。
届时,排除了所有的医药典籍后,她只需要寻觅出带有”陈“字的册子便十有八九就是陈子渊的卷宗。
左右环视一番,宋柯走到一架书架前,拿起一本书翻开,只见里面画着一些植物,果实之类的图,这一架书想必皆是药书。她从第二个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里面却绘制着人体穴位,于是又排除了一个书架。
她信心满满地来到第三个书架,连翻了五本册子,却都是手写的,并无一副图。宋柯拧着眉,有些犯难,她猜测这些可能是宫中贵人的脉案,或是太医收录整理的诊治心得,也很有可能是太医的卷宗。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专心寻觅”陈“字,
只是她显然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大盛文字。没一会儿,她便有些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她无异于大海捞针,又好像是要在一大捧雕着不同图案的米粒上找出一颗雕刻有她熟悉图案的米粒,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她是个有韧性的人,只是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几分,又凝神去看册子上的字。
忽然,她的耳中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她整个身体瞬间绷紧,手指抓紧了书册。
”这些小孩都到哪去了?取本医书还要老夫亲自来,真是的。“
是李太医的声音,语气抱怨,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自远而近地传入她的耳畔。宋柯立即将手中册子放下,左右看了看,寻觅可藏身之处。她的目光落在窗边桌案下方。
脚步声停下,紧接着房门”吱呀“声响起。宋柯心跳加速,快步走向桌案。
就在她弯腰准备钻进桌下时,红朵的大嗓门响了起了。听在宋柯耳中,却是天籁一般,宋柯狂跳的心渐渐平息下来。
”哎呦,李太医,你在这里啊,快来帮我看看,我头痛得厉害。还有达尔多,他忽然晕倒了,快跟我去看看。“
”红朵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李太医说着,转身向外走。
随着脚步声远去,宋柯走回到第三个书架边上,重新拿起刚刚匆忙放下的书,费力地寻找着她唯一认识的文字。
谁知,她看得越仔细,找得越认真,那些字就像和她对着干一样,很快就在她眼前扭动着,甚至开始打架,开始转起圈来。
宋柯咬牙坚持着,却只感到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她甚至有些站不稳身子,一只手牢牢地抓着书架边缘,才勉强稳定身形。
最终,她无奈放下书,喘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送红朵去读书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