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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园
书名:华夏奇谭 作者:李旋七 本章字数:3962字 发布时间:2023-02-26

那是我跟老林一起去湖南常德游玩的一次经历。


常德多山水,老林又向来喜欢这些,游山玩水,吟诗作对,人生乐事。索性便租了一叶扁舟,在靠近武陵山区附近的河流中划行,一边领略山水之美,一边拍照想着合适的文案衬托美景好发朋友圈。扁舟水中一横,两边青山后退,倒映蓝天白云,远处水天一色,叹为仙境,颇为写意。


终于在临近中午吃过随身携带的食物后,疲乏感袭来,老林也有些划不动了,毕竟我们二人平时都是宅在家动笔的“作家”,俗称破写小说的,缺乏锻炼,一早上的手臂摆动早就酸痛不已,这是老林提出往回划,回到之前的休息点稍作歇息。我一看水流也是逆行,回去也省不少力气,休息后正好可以夜晚划船,看星空印在水面上的梦幻。


划回数百米,我正拿着相机拍旁边的青山,正直初春,群山多彩繁花盛开,红的黄的白的紫的绿的,彼此交融揉作一团,为底片增色不少。


“那条路是通向哪的?我记得来的时候只有一条路吧?”老林指了指旁边叉出的一条水路问我。


我循着他指向的位置,一条约一米多的水路隐藏在刚抽芽的嫩枝下,水位稍浅,能明显看到河流的水流向其分流而去。


“我记得好像也没有。”


“要不要去看看?或许有别样的景致也说不定。”


“还是回吧,想休息一会。”


“反正是顺水,这不更省力,放心回来我来划。”


老林对山水的痴迷,不会放过这种密林小径,我也无奈只好做呗,反正说好回来的时候他划,我才不想多费力气,不过自己也挺好奇这条水路通向哪里,一是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二是导游图上也位标注水的支流。


老林向无名水路划去,入径后未多花力气,小舟随着轻微的水流向前推进,两旁都是密林,越往深处枝叶越密,初还是枯枝嫩条,如今都枝繁叶茂,不时传来几声无名鸟类的怪叫声,有些瘆人,但是景色却真心美不胜收,手中的快门按键也没有停止。


“前面没路了。”老林说。


前方是一处石壁,切断水路,两旁是数米高的丛林,老林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估计他以为有意外的秘境,结果却碰壁于此。也无可奈何,便准备舟靠石壁处休息一会重新返回。


“等等,我好像听到有风的声音。”嗖嗖嗖的声音在我耳旁不停响起,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格外刺耳,我寻着风声,让老林把舟靠右划一些。风声更大了,老林也听到了。


是一处石洞!隐藏在杂草下,不靠风声只凭肉眼无法察觉。


我们除去杂草,望着黑漆漆的洞口,风声萧萧,有微光传来。


“怎么办?”老林问我。


“有风,说明山洞是通的,有光说明通处不远,但是我们没有准备洞窟相关的设备,也不好贸然进入。”我还是有些怯意,面对这古怪的洞口,似乎要把我整个人吞掉。


“你也说了应该很近,我们用手机照明,进去十多米如果还看不到头便撤退,标记位置等下次准备好再来怎么样?”


我看着老林放光的双眼,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对美景的痴迷,如同四处寻找毒药的瘾君子,曾经为了等极光在冰天雪地里呆了一个月,为了看一次完美的日出,别的游客接近日出去山顶他就直接在那里熬了通宵,脑子里一根筋,去吧,便随他去吧。


洞口只能通一人,老林在前我跟在其后,都用手机照明看路。却就走了十多步,洞里便宽敞了起来,能看到不远处有明亮的光,那应该就是洞口。


“你等等我。”老林见到明光便兴奋地向前奔去,我在后面慢慢走着,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我都有些困意,他却像猴一样不知疲倦。


“快来看!”老林大声招呼我过去,看来是看到意外中的美景。


但是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我的预期,我本以为是一处秘境,结果却是一处村落。十多座泥土茅草房屋,田园交错,有居民在忙着农活,也是雅致的景色,特别是房屋以及田园阡陌上的桃花树,落英缤纷数目众多,简直就是粉色天堂,时不时还传来一阵犬吠声。


我跟老林急忙向村落赶去,想着这里应该是当地的农家居民,依山傍水,从先辈一直生存至今。但是越靠近我发现有些怪异,远处妇人的衣服与发型发饰从未见过,我询问老林,他说可能是某个少数民族,没见过也很正常。


随着一阵越来越近的犬吠声,忙碌的妇女,桃花树下玩耍的孩童,屋外看着竹椅休息的老人,几狗几人向我们靠了过来,他们像看外星人一样,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请问二位是如何至此?”一位看起来年龄稍大的人问。


“划船来的,有一条水路,尽头有一处石洞,进入便到了这里。”我说。


那几人互相交耳,老者面色一沉眉头一皱,像是不欢迎我们的到来。我推了推老林,发现他目光停滞,在想什么事情。我有些恐慌,毕竟电影里经常出现这类,去了一处陌生地方,这里人都是食人族,吃误入村落的旅人。


“二位莫怕,我们是许久未见生人,有些吃惊罢了。”老人笑着说,又招孩童去寻求大人,招呼父母去杀鸡做饭,要好好招待我们。我反而更加害怕,莫非是最后的晚餐,吃饱好上路?我心中无边的恐惧不由流露,紧紧抓住老林,希望他能给我一些依靠。不过老林的胳膊比我粗壮不了多少,我们两个人加起来可能也打不过别人一个。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里莫非是桃花源!”老林突然开口,激动地说。


桃花源记,东晋时候陶渊明的的代表作之一,写的是一群躲避秦朝战乱的人藏身于此,与世隔绝,俗称世外桃源。但是这里是桃花源?那不是陶渊明杜撰出来的吗?


“请问老者,村里先辈是否是多重秦时战乱而来此绝境?”老林问老者。


“不错,先生如何得知?”老人满脸惊讶。


“那就真的是桃花源了!天啦!桃花源!”老林有些无与伦比,我却对此仍有存疑。


老林回答解答了老人的疑惑,说是曾经有人路过于此写了一篇游记流传至今,没想到这村落跨越千年仍然存在。我们也得知老人是村子的村长,这村落一共不到三十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延绵不绝。村长说村里日志记载,一千六百多年前曾经也有人路过于此,有可能就是他写的游记。


一切都对上了,这真的就是桃花源,却如同做梦一样,处处都不真实,而老林却没有担忧,看起来玩的很开心。陪村民说话聊天,四处寻觅风景,甚至还帮农妇种植了几处农作物,帮农人打了些许柴火。村里人的热情都很高,毕竟他们在这与世隔绝之地,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何年何日,如今来了一个陌生人,肯定想多了解一些。


有几个孩子看到我胸口的相机,觉得好奇,我便拍了几张他们与桃树的合影,粉色的桃花落在孩子的发髻上,定格其中。孩童们看到我相机能够显示出他们的照片,又看了看刚才照的风景,不停惊呼仙术仙法,让我教教他们。


终于摆脱了孩子们,我掏出随身的零食把他们打发,自己寻得自由时间可以逛一逛这桃园,恰巧老林也跟村里人几乎都聊了个遍,出来透口气,房屋顶升起袅袅炊烟,肉香也扑鼻而来。


“看来你很喜欢这里啊。”我说。


“当然毕竟这里是桃花源啊!传说中的桃花源!这一次出去我也写一本游记,不知道会不会跟五柳先生一样流传千年。”老林说。


“我总觉得不对劲,还是保持警惕为好。”


“你呀就是太患得患失担惊受怕,要不我们根本不会发现桃花源。”


“真的不对劲,你说他们从秦朝繁衍到现在,肯定都是近亲结婚,这样遗传疾病必定很多,但是我看这里的大人孩子都很正常。”


“你太多疑了,即使近亲结婚也要有遗传疾病的基因啊,那个年代疾病不多不像现在。”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们这两千两百多年,按照一百年四到五代人算,我就少算一些按照四代人算,也有接近一百代人。每代人我就折中再少算一些,按照二十人算,也有两千人。这两千人的墓地牌位何在?即使久远先辈的墓碑被时间磨掉,但是近代的呢?那会我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有发现一处墓地。”


“这,你别吓唬我,我现在背后都有点发凉。”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此处很诡异,一直暗中调查,而老林听闻我的话,兴奋尽头一下子变了,感觉手都有些哆嗦。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多想了,没有疾病如你所言,而没有墓地可能他们考虑死去的先辈太多,就直接火化归于自然。”


“对对对,刚才听你说的都快把我吓死了,我还想多活两年了,应该是没问题,吧?”


这个吧字明显感觉到不自信,我们望着还在升起的炊烟,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怕自己错过真的桃花源抱憾终身,又怕自己遇到食人之所葬身于此?


“二位这里来,这里来,快点!”旁边桃树后露出一个孩童,是我刚才用零食打发的一个,我跟老林向桃树靠去。


“这里有危险,你们被监视了,二位来到此处也都因为我,我至少要保证二位的安全,快跟我走,等会村长发现就出不去了。”孩童先是拿出两个跟我们差不多的形状的稻草人,让我先躲起来便放置一个,等老林躲进来又放置另外一个。孩童说用这两个稻草人可以拖延一会,快跟着他逃。说完他一边熟悉地躲藏于草丛与桃树之间避开村里的视线,一边给我们讲着桃花源的真实由来,我们也紧跟其后。


终于,在孩子的带领下我们重新回到洞口,我跟老林连滚带爬地钻出山洞,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逆水都划的比顺水快,一路前行划到河大道中,头也不敢回。等回到常德登记的民宿终得缓了口气,才发现后背早就湿透了,也不知道是一路用力的疲惫还是惊吓。


孩童在送我们回去的途中说,传说秦始皇追寻长生不老药,派徐福去三座仙山寻求,徐福迫于淫威只得出海寻药,没有归来渺无音讯。而实际上徐福寻得此药,与一同前去的男童女童以及家人,共同分享了仙药,获得长生不老,临走时还偷走仙人的一块法宝可以屏蔽外界,于是大家一起在那隔绝之地生活了两千多年,他就是当时的男童之一。当年有人受够了这种日子,偷偷使用法宝关闭与外界的屏障,那人被徐福抓住狠狠打了一顿,这一次是他。他说他也不知道会遭受什么样的惩罚,但是我给的食物很好吃,是这么年来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他一点也不后悔。


我跟老林听了孩童的话后,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一直是这一群人,跟陶渊明文章里写的是同一群人,他们服用仙药从秦朝生存至今,已经两千多年。我又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他们的子女后代呢?要么是服用仙药后不能生育,要么生下来的孩子……为了独吞仙药,偷法宝竖结界与世隔绝,三十多人形影相吊,虽然长生却永远生活在痛苦压抑之中,这估计也是仙药的惩罚吧。


哪有什么世外桃源,都是隐藏着罪恶的黑色森林。我后来一直觉得那次经历是一场梦,如果相机没有那些照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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