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魔界,再次登上了魔尊之位。
离开魔界的日子里,明熠与锦瑟齐心打理政务,明熠更是平定了边界叛乱,借此机会扩大了魔界疆土,将一个更加兴盛繁荣的魔界交到我的手中。
可是在我归位不久,他便选择离去。
“你不在的日子里,用一个更好的魔界迎你归来是我的心愿。而当下,我只想自由无束的生活,在你需要时,出现在你身后,便是我想做的。”
煜霖宫内,他立在一排排火红的灯笼下,眼前是一片粉色的桃花满枝丫。
“明熠,你需要多少时间,1000年,2000年,整个魔宫可以等你归来。”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明熠会离开。
于魔尊之位,他是我的左膀右臂,于私而言,他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但却不是爱人。
所以我到最后一刻也无法说出“我可以等你归来”,那句话我只能说给明煊,说给人世间的卓言。
我终究是自私的,没有明熠那般奉献一切去爱的勇气,而明熠似乎窥破了我的心思。
他衣袖一辉,唤辰咒起,说道。
“守护一个人的方法很多,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没有人可以从你手中夺取这方天地与你爱着的一切。”
我看到流星自九天落下,如火树银花照亮整片天空。
“桃儿,即使有一天我不在了,它们也会替我守护着你,何况我不会让我先你而去。”
明熠离开了魔宫,伴他一起远行的是雀青与雀英兄妹二人。
他们穿越山山水水,在最荒芜,毒物丛生的岛屿之上开辟了自己的天下,并相继吞并了相领岛屿。
我的每一个千岁寿辰,他都会携礼出现。
他每一次都会说:“我的桃儿一直没变。”
而他每一次,都会更苍老些,伤痕更多些。
我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带着雀青、雀英,以三人之力在那毒物、瘴气丛生之地开辟自己的疆域,将那些狂魔收服在自己麾下。
我说:“明熠,何必如此辛苦,那些岛屿,三界之内,亿万年来,无人有心踏足。”
他说:“桃儿,若我不去,有一天他们勾结联合,向你扑来,或者他们被其他反贼利用,而我不在,你想过会怎样吗?如今他们听命于我,就是为你所用。桃儿,我只想你无忧无愁。”
在那一刻,我的心如一座座冰山被融化,轰然倒塌。
我看着他脸上新添的那道伤疤,说出那句。
“明熠,我和整个魔宫等你归来。”
我和他并立在火红的灯笼下,桃花纷飞,满天烟火与流星共舞。
我听到明熠说:“桃儿,当你回头,我一直在,从未离开。”
我归位当月,天帝明灼便以友人身份亲来魔宫。
那次,他再次问了那个问题。
“你可曾想过千年后的去处?”
他眺望着九天的方向,那里有天河,有虹桥,还有上神之位。
我拨动着他新送来的七星昆仑玉琴的丝弦,说道。
“若为上神,需无挂碍,而我还有这一方魔界牵挂,确有不配。”
丝弦声起,如珠落玉盘。
我听到明灼说道。
“哦,魔界?”
那似乎是一个陈述句,又好像是一个疑问句。
那声疑问萦绕在心头,那个问号如一个铁钩,勾动着我的思绪。
我的心突然慌乱,慌乱间,我听到“嘣”的一声,一根弦断了。
明熠离开魔宫后,常伴我身边的便是锦瑟,以及神兽白泽。
闲来无事时,我便打开尘缘镜,看那人世间的纷繁。
我看到,李一一与岳然相恋结婚,育有一双儿女;
弟弟苏澈与康复师阮洁共度一生;
薛若兮在她40岁那年离开了娱乐圈,45岁那年嫁给了她的粉丝,她与邱子安一直保持着好友关系,而她对子安的爱是她终身的隐秘;
尹南生在我离去后的第二年,得了胰腺癌,未过三年便命终;
莉莉安久居加拿大,终身未婚,后收养一子,安度晚年;
忆然聪明帅气,成为一名建筑师,最后继承了江氏集团的地产文旅版块;
念灼自小特立独行,喜爱服装与摄影,成为了一名造型设计师,成立了自己的服饰品牌,开创自己的事业;
我以上帝的视角看着人间一切,不喜不怒不忧不愁。
锦瑟说我变了,若是以前,我会代入其中,会笑,也会拍案而起。
我说,因为我的视角变了,何况那人世间的几十年与我们的千万年何以相比。
我借用了明熠对我说的那句话:“那只是一场游戏。”
锦瑟为我盘起发丝,将新送来的玉簪为我戴上。
“他在那里还好吗?”
我笑着,拿起一方白帕擦拭着手,用了那句话。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自我离去后,卓言扩大了江氏集团旗下业务领域,新增文娱板块,并又在尹南生死后,吞并了星耀娱乐,成为了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取名卓燃娱乐。
卓燃娱乐闻名于圈内的除了规模、资金,还有美女如云。
以至于娱乐新闻板块里,常有那句话出现——“全国最有艳福的男人是卓燃娱乐的老板江卓言。”
他身边的女人如走马灯似的换着,那些女人的名字、长相、过往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人们通过那些女人陪在他身边的时间长短来预测她们能红多久,能拿下多少资源。
连带着他床上的隐私也被写进了八卦与资本黑料之中。
人们说他自原配撒手人间后,便变了性情,生活淫乱,换女人如集邮般,乐此不疲。
我在另一个空间里看着这一幕幕,淡然地,无动于衷地......
我看着他抬起一个新人的下颌,说道。
“你的眉眼有些像她,可惜少了那份干净。”
新人胆怯地说道。
“江董,我可以练,可以改,这就去整......”
他甩开手,摇头,有些失望地背过身,面向窗外。
“她不喜欢那些修修补补,她是干净的,自然的......”
窗外金黄一片,他的家中,他的公司下,向日葵花海,四季绽放。
他如集邮般收集着那些或眉眼、或鼻子、或脸型、或背影、或声音像染桃的女人,这是他的秘密,无人知晓。
夜幕降临,他摊开染桃那幅未绣完的刺绣,抚过桃花、山涧.....
“你说这是你的家乡,你回家了,现在过的还好吗?桃儿,我已老了,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也快结婚了,有自己的家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桃儿,我已快七十了,带我回你的家,好不好?”
他蜷着身子,怀抱着那幅刺绣,在孤独中睡去。
这样孤单的、落寞的夜晚,在染桃死后,他独自过了一夜又一夜。
人们说的荒淫属于人性荒诞本能下的杜撰,真实的他归于思念与独守。
房中的相思梅,换了一株又一株。
在梅香浮动中,江卓言怀抱着那幅刺绣走完了他的一生,享年70岁。
“白泽,他死了。你说他接下来的故事是去哪里呢?”
我摸摸趴在身边的白泽。
白泽拱了拱自己的身子,摇了摇脑袋,打了大大的一个饱嗝,呼噜噜的安然睡去,对我的问题不予理会。
又一个万年过去。
一日,我和锦瑟、越藤在花园赏花。
突然河流之上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我命随行的妖侍们前去探查原因。
不多时,一名小妖抱着一名男婴上前。
“禀告魔尊,是一名弃婴被放入木盆之中,随流而下,便入了后花园的内河。”
锦瑟接过男婴,抱入怀中。
“魔尊,确是一名未满月的男婴。”
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靠近男婴身侧。
此时正是盛夏时节,我摇着手中的团扇向男婴轻轻扇了几下,于是那扇面的桃花香便四散开来。
“这么热的天,顺流而下,可真是辛苦你了。”
那男童似听懂我的话语,咯咯一笑,伸出圆乎乎的小手,冲我招摇。
惹的我也乐了,我也伸出手捏捏他攥着的小拳。
他的手舞动的更欢,单薄的肚兜向下一滑,露出他心口处粉红色的胎记——如同字母“T”。
恍惚间,我想起了尘缘镜中的那一幕。
在我离开人世的第七天,卓言在自己胸口处纹下纹身,粉色的“T”寓意着“染桃”的名字。
男婴用小小的手牢牢抓着我的手指,笑着,如同抓住等待已久的礼物。
我抱他入怀,贴着他的小脸,对他说道:“我带你回我们的家。”
他咯咯笑着,仿佛在回答:“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