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事铺子
书名:夜谈诡话 作者:狸狐花 本章字数:2987字 发布时间:2023-02-26

从老一辈的人口中,听说过一个故事。有这么一个人,名叫萧大山,他祖祖辈辈都在经营着白事铺子,到他这一代的时候,已经是民国时期。

街上到处都是西洋文化与本土文化的碰撞,哪怕是丧事,也有教堂来顶替。

说是顶替,也算不上,毕竟在穷苦人家里,教堂是什么?那可是上流人士才会去的。他们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在白事铺子里,买一口薄棺材,再穷一点的人家,还会自己去山上选到合适的木料,自己打一口棺材。

往往这棺材都是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备好的。

萧大山经营的白事铺子在街角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里,那铺子也是祖辈留下来的。看起来有些破败不堪。但大家都知道这铺子的位置,这年头死的人最多,但也赚不了几个钱,也就糊口罢了。

毕竟大多都是穷苦人家,哪儿有什么多余的钱。

话说,这天萧大山早早就关了铺子,眼看太阳都快下山了,他也点了根蜡烛,借着这微弱的烛光,回了后院。他女儿也给他做好了饭菜,就等着他来吃饭。可谁知刚坐下,一口饭都还没刨进嘴里,就听到外面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又只好返回到铺子里,去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穿着一身短打,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毛巾。他神色焦急的说道:“萧大叔,您看到我爹了吗?”萧大山摇摇头问道:“没呢。你爹他咋了?”

小伙子急的满头大汗,他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才回道:“我今天一天都在外拉黄包车,下午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我爹不见了。您说,他这一把年纪了,会跑哪儿去啊?”

萧大山又是一阵摇头,拍了拍这小伙子的肩膀安慰道:“也许他只是去朋友家玩了,等会儿就回来。你别太着急啊。”小伙子无奈的点点头,也不再打扰萧大山,说了句抱歉,就急匆匆的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萧大山关上门,正准备回后院的时候,又是咚咚的敲门声。萧大山就有些嘀咕,眼看着天马上就要全黑了,怎么还有人来这儿找自己?

正想着,萧大山又打开了门,这回是一个穿着非常朴素,笑容满面的老头。萧大山一看,嘿,这不正是刚才那小伙子的爹吗?“我说,青木他爹。你这好端端的跑我这儿来干什么?青木在找你呢。赶紧回去,别让你儿子着急了。”

萧大山赶紧催促着眼前这老头离开,但谁知这老头不听他的话,反而挤了进来。他一进来就自来熟的找了跟凳子坐了下来,气哼哼的说道:“我才不回去。”

“咋地了,这是?跟你儿子吵架啦?”萧大山看着这倔强的小老头,也是无奈。他还没吃饭呢。这一天天的,整这出事儿来。这倔老头坐在凳子上,什么话都肯说,就是不肯说跟儿子有关的事,萧大山试探了几次都是这样,无奈他只好让老头跟自己去后院,一起吃两口饭菜,免得饿肚子。

老头摆了摆手,说道:“你自己去吃吧。我先自己看会儿。我不饿。”说着他还真就像模像样的在这白事铺子里转悠起来,萧大山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把蜡烛放在一侧的桌子上,对老头说:“我说老爷子,您可得看紧着点。我这儿是白事铺子,禁不起火。就劳烦您看着点啊,别让它给我这铺子点着了。”

老头不耐烦的挥挥手,胡乱的应了下来。萧大山这才慢慢朝后院走去。吃过饭后,萧大山把女儿赶回了房间,让她早点睡。这是历来的惯例,他女儿年纪小,见不得那些事儿。虽说他们家没别的那些传男不传女的规矩,但是也得要等她嫁人的时候才能教。

又想着,这天都黑下来了,老头还在这里,自己是不是要去找青木说说这事儿。但是他看老头这倔脾气,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萧大山又拿出一根蜡烛,点亮后回到铺子里,老头正在一口棺材前左看看又看看,时不时还满意的点点头。

看到萧大山来了,他连忙招呼萧大山过来,“来,过来。你看看这口棺材你觉得咋样?”萧大山走了过去,他瞟一眼就知道这是一口不是特别好,也不是特别差的棺材,自己亲手做的,哪里会不好?于是他问道:“哟,老爷子。您这么精神,怎么现在就来挑棺材了?”

听到这句话,老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啊,活不了多久了。早点来看看,还能选口自己满意的棺材。”萧大山一下虎着脸,回道:“胡说。您老身体健康着呢。哪里需要现在挑选了。别跟青木置气了。您不知道,您不见了他有多着急。”

老头一听到青木两个字,脸色更不好了,他哼了一声道:“别跟我提这个臭小子。我说想提前选口棺材放家里,他说房子太小,放不下棺材。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合着我还不能自己来选棺材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事儿啊,萧大山明白后又继续劝慰着老头,说了好久才把老头给说通不生气,不过这么晚了他也不放心他一个老人家在外面四处乱走。想了想,他决定还是让老头住在自己的铺子里,等第二天再亲自给送回去。

可谁知这老头倔起来,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让他睡床吧,他就不,他非说要睡一晚自己选好的棺材,看看到底舒不舒服,他怕自己死后再难受都没得换了。

萧大山拗不过老头,只好抱来一床被子和枕头,希望老头能睡的安稳一些。眼见老头躺在棺材里,笑眯眯的,被子盖在身上。他还想叮嘱老头一些话,但是他还没说,老头就催着他,让他赶紧回去睡觉,还叫萧大山第二天早点起来叠元宝。

萧大山哭笑不得,但也没多说什么,便回了后院。

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铺子里传来咚咚的声音,他这才想起,他啊忘了给老头说在白事铺子里的禁忌了。估计他也睡着了,算了,明天起来再说吧。最多就是晚上受点惊吓罢了,不碍事。

第二天一大早,萧大山打着哈欠,开了铺子。他也不知怎么的,明明很困,可就是睡不着了,天一亮就醒了。他在床上翻了好一会儿,实在睡不着,就干脆早早的开了铺子。

他到铺子里的时候,老头早就不见了,要不是棺材里还放着被子和枕头,他都以为昨晚自己做梦梦到那老头呢。

他收好被子和枕头,打开铺子,坐在门口叠起了金元宝。没一会儿,昨天傍晚看到的那个小伙子,也就是青木,戴着孝,走了进来。他脸色憔悴难看,看到铺子开了门,哑着嗓子说道:“萧大叔,您这么早就开门了啊。”

萧大山没注意到他身戴孝,只顾着低头叠金元宝,说道:“是啊,睡不着就早点开门。反正没事做。对了,昨晚你爹来了,他啊,就是年龄大了,老小孩,老小孩,说的就是他,等会儿你见到他可别再和他置气了,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哄着他就是……了”

正说着,他抬头看到青木红了的眼眶,再一看身戴孝的样子,顿时愣住了。“青木,这是……怎么了?”青木摸了一把溢出眼眶的泪水,哽咽着说:“我昨晚在山脚下找到的我爹。找到的时候他已经……”

“萧大叔,我真的后悔啊,为什么不答应爹啊,非得和他置气。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说着,青木又给了自己一耳光,哭着继续说道:“我爹这几天总是吵着说要来看棺材,我没答应,说他身子骨还硬朗着,不需要这么早来看。就跟他吵了一架。谁知道昨天他竟然自己跑去山上想要砍树,自己做一口棺材。结果不小心摔下山,就这么去了……”

听到这里,萧大山这才明白怎么回事。想到昨晚的事,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这是心愿未了啊。来他这儿的老头早就不是人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青木的肩膀,沉声说道:“节哀顺变。”他走到昨晚老头睡过的那口棺材处,拍了拍。对青木说:“选这口棺材吧。你爹挑的。”

青木叫人抬着棺材走了。再后来怎样萧大山也不知道了,只是这个故事他讲给了自己女儿听,他还感叹道:“人老了,是该要多做准备,不然真出了事,子孙后辈可就后悔咯。”

于是,这个故事就从萧大山的女儿口中再慢慢传了出来,一代又一代。

一直流传到今天,到现在,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那就是,死去的人,当夜会去白事铺子里,亲自选一口满意的棺材。至于是什么方式,那可就不一定了。

有的是,你能看得见,有的是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总之第二天,准会有办法让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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