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石虎来说,姜云峰的命令就是天大的,他突围之后一步未停,滴水未进,凭着强大的体质和毅力硬是将几个江湖杀手甩的看不见影,进了山脉后,地形复杂,路途难辨,他只能看着凭着直觉往北走,见陡坡就跳,见石头就爬,绝不取巧走平整路,生怕那条路的方向不是指向北方。
后面几个黑衣人虽然被落下很远,但他们都是老江湖,凭着地面留下的一些脚印和痕迹,也能找对石虎真正逃走的方向。
深夜之时,白蒙蒙的月光照出一个还在奔跑的身影,石虎大口喘着气,但是他不敢停留,七日时间看似很久,可路途遥远,再算上返程,这时间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此时的姜云峰被关在猎场的宫殿,面前是一张长桌,上面放着一张状纸,大致内容是结党营私,欺上瞒下,自私贪婪,接下来是一系列证据,桌子右下角是笔墨和印泥。
“燕兄,记得你们大周曾有一个门派也是这样被诬陷而灭门的,说起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呢.”姜云峰苦笑着,将罪状折叠,起身走向窗边,门外两边立着侍卫,他自然是出不去的,只能看着天上的璀璨星光,自言自语,“燕兄,好久不见,也不知你的仇,报了吗?”
这日,燕青山开始和方朝雨商量送春生去扬州的事宜,现在是二月底,三月初就准备送过去,为何方朝雨也要参与这事,自然是因为方朝雨是金主了,燕青山手头有些紧,出不起这钱,方朝雨照例先取笑他一番,然后拍着胸脯说这花销她包了。
燕青山自然对她是千恩万谢,甚至忍不住要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结果被方朝雨狠狠地推开了,还连掐带骂地打了他一顿。
两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嬉戏打闹,可看在别人的眼里却有着不同的意思,比如齐婶、村长刘景等是一脸笑呵呵,再比如总是挂在两边树上那个男子,看到两人打闹的样子,又看着方朝雨脸上涌现出的欢喜表情,男子抚着下巴,露出担忧的神色,“此事要不要汇报给陛下呢,公主殿下似乎对那男人有些意思..”
等到路上无人,男子一跃而下,在路边的林中狂奔起来,念叨着,“这里有刘荣将军在,公主安全无忧,我还是先将此事汇报给陛下再回来,免得回头殿下再带个夫君回去,陛下非斩了我!”
跑了几息,大路上一道身影吸引了他,那人身体壮硕,跟铁塔般,但是他的情况却不容乐观,风尘仆仆的,面色苍白,嘴唇似乎开裂,能看到嘴唇的几条红线,走路踉踉跄跄,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但他的眼神却极其坚定。
男子停下脚步,在林中继续藏匿着,心想,这汉子目的性很强,就是来这个村子,也不知道找谁,看他这身子骨,也是个江湖中人。
而这踉跄的汉子正是石虎,经过差不多一天半加一夜的赶路,他早已筋疲力竭,若非心里那股子倔劲,早就坚持不住了,好在运气不错,最终遇到几个大周的百姓,问出了刘家村具体位置。
远远看到一些错落排列的房屋,石虎干瘪的嘴唇终于扯出一个喜悦的笑。
快到第一个房子的时候,石虎忽然身体一软,趴在了地上,若是没看到这房屋,他或许还能坚持一段路程,一旦趴下后,酸痛,饥饿,困乏,口渴以及心力交瘁,像是潜伏的毒药,一瞬间全部爆发。
路上没人,他只能匍匐着一点点移动,目标正是第一个屋门,只要敲开那个门,他就能获救,爬了一会,用最后一丝力气轻轻敲响了那个房子的木门,然后再也没了力气,闭上眼,沉沉睡去,隐约中似乎听到了一个女子的惊呼。
他这次睡的很饱,等再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围一片黑暗,他揉揉脑袋,有人给他喂过水,倒也不是太渴,但是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他起身走出门,看到了那个半年多未见的男子,今晚月色很好,那男子皮肤没以前那么黑了,脸上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消失了,甚至一直在笑,如同雨过天晴,阴云散去一般的笑。
石虎缓步走了过去,桌上摆着几道菜和饭,“吃吧,我特意带来的,凉了,不过你是习武之人,应该不在乎。”
“扑通!”石虎突然跪在地面,“燕公子,石虎求你救救殿下!”
“殿下?”燕青山眉头一皱,连忙将他扶起,“石虎,起来说,是不是云峰出事了!”
石虎双眼通红,怒气冲冲道:“实不相瞒,我家殿下正是南越的太子,但是前日在春猎时被齐王带人围攻,殿下让我突围往北找你求救,我一路不停来了这里。”
燕青山听到太子两字的时候还是微微讶异,他猜到过云峰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直接是越国太子,而他现在被围攻应该是陷入了皇储争夺之中,不过这计谋简单粗暴,云峰不是一个鲁莽之人,会被这样袭击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他对齐王抱有侥幸之心,才没设防。第二,他想反其道而行,故意被抓,等事情败露,可以彻底击垮齐王,坐稳这东宫之位。
但是,第二种原因危险性很大,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他能想到让自己去帮忙,说明他看人极准,料定自己会去帮忙,既然他看人极准,那么他自然能看透齐王,所以他就是故意被抓,等着事情败露,齐王必败无疑,东宫之位也将牢不可破。
“有时日限制吗?”燕青山问。
石虎回答:“我耽误了两日,最多还有五日!”
“先吃饭!明日一早就启程,我先出去一趟!”
石虎应了声,大口扒拉起饭菜。
燕青山出了门,忽然眼神一凝,“谁!滚出来!”
房顶男子一惊,我们影阁的轻功独步天下,莫非还能被他发现,愣神之间,外面几个黑衣人出现,房顶男子急忙又缩回了头。
“这是大周国土,我们三人不愿徒增杀孽,你院里的汉子交给我们!”一黑衣人走上前,冷冷道。
燕青山冷笑,“既然知道是我大周国土,你们几人还敢来我大周拿人,当真是无法无天!”
“哈哈!”又一黑衣人大笑上前,持剑指着他,“这里天高皇帝远,你一个小小的村夫胆子不小!”
“跟他废什么话,直接进去拿人!”最后一黑衣人也走上前。
“吱呀!”门打开,石虎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三人,满眼怒火,“你们三人追我一路,莫以为我石虎怕了你们吗!”
燕青山伸手挡住他,“把角落的柴刀给我拿来!”
石虎转身回屋,不一会,将打磨干净的柴刀递给他,燕青山右手持刀,轻声道:“石虎,回去吃饭,这里没你事!”
石虎天生是听话的命,应了一声回了屋。
“原来也是武林中人,那我倒是要试试了!”“锵!”剑光一闪,映着月光如一条白蛇,直刺胸中。燕青山脚步轻移,斜身躲过,与黑衣人交错之时,一个肘击正中黑衣人胸口,“砰!”黑衣人只感到一股翻山倒海的力量从胸口袭来,瞬间眼珠圆瞪,身体在空中弯成了弓,下一刻,整个身体砸在地面,颤抖不止,没了力气。
燕青山这几个月已经将静心咒练了七八重,内力比之前还要强了三四成,一般的江湖人绝对接不了他一招,他也猜到了另一件令他诧异的事,这静心咒根本不是静心咒,而是李四海的冰心诀,他不知道为何李四海要借念空大师之手将冰心诀交给他,而且这冰心诀是全套,也有九重,和玄火功对应着,相生相克。他体内的暴虐之气也随着冰心诀的练习,基本达到了一个平衡,不会轻易发作。
当然冰心诀也不是没有弊端,当自己将冰心诀主动运行到第七重之后,明显感觉自己看向春生的时候多了一丝冷漠,他连忙将内力压下,再看向春生,又恢复了那种父亲之间的亲密。
所以他判断,这冰心诀的弊端类似于玄火功,玄火功使人性情暴虐,冰心诀却能使人变的冷酷无情,但不能否认这两门内功心法的强大。
如今的他可以通过截脉指法同时施展烈火真气和寒冰真气,两者还不会冲突,让他的实力至少涨了三四成,等时机成熟以后,他还要再次北上,和李四海决斗。
而眼前几个黑衣人甚至不需要他太认真,剩余的两个黑衣人同时刺剑而来,燕青山直接将刀扔掉,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两把剑身,两黑衣人顿时目露惊恐,剑身嗡嗡作响,却难进分毫。
“好烫!”
“好冷!”
燕青山用力一拉,两黑衣人身形前扑,“砰砰!”双掌齐出,黑衣人倒地不起。
燕青山看着地上三人,全都没了战力,也懒得再管,冲着屋门喊道:“石虎,把这三人绑了!”说完,便向齐婶家走去。
春生和方暮云正在院子里点灯看书,方朝雨则在一旁托着下巴沉思,不时还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咚咚!”
方朝雨急忙起身去开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开启了嘲讽模式:“来这干嘛!”
燕青山现在已经不和她争吵了,挠挠头,笑道:“我打算走一段时间,或许半个月吧,你一个人送春生没事吧!”
方朝雨脸上那隐蔽的喜悦瞬间消失,回去坐下,重新托起下巴,淡淡回道:“没事,你忙吧,我一个女子力气也不小,可以自己去的!”
燕青山也走过去坐下,方暮云连忙拉着春生跑开了,燕青山愧疚道:“之前欠一个人人情,我得去还了!”
方朝雨头扭到一边,不愿看他,“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关我何事!”
燕青山看着她光洁的侧脸,心头一荡,鼓起勇气,“自然关你的事,我这是向你汇报行踪!”然后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方朝雨身体一僵,嘴角笑意一闪而过,轻咳一声,转过头,看着低头不敢看她的汉子,轻声道:“既然要出门,就将事情解决彻底,别留一堆尾巴,给你俩月,处理干净,春生的事不用你管!”
燕青山抬起头,一把抓住方朝雨的手,大喜道:“放心,一定解决彻底!”
方朝雨再次僵住,这,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呢,做贼似的左右扫了一眼,还好没人看到,松了口气,连忙抽出,“行了,滚蛋吧,不想看到你!”
燕青山感受到手中滑腻的触感消失,顿时一阵失落,看到方朝雨并未反对,心里像是又被什么填满了,继而起身一笑,“好的,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