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睡午觉的小儿子方祥和小女儿洲咸被母亲的哭声惊醒了 , 他们不约而同地惊 慌爬起来 , 跑进客厅 , 见父亲回了 。小洲咸好久没有看见父亲了 , 见母亲抱着他在哭 , 不知道出了么事 , 也跟着哭了起来。
真泉柏听见了小女儿的哭声 , 转头看见她站在自己的面前 , 连忙推开胡金枝 , 一 把将女儿抱进怀里 , 小方祥也叫了一声 " 爸" 扑了过来 。真泉柏伸手将一双小儿女搂 在怀里 , 也失声痛哭起来。
胡金枝踉跄了两步 , 又倒在沙发上 , 哭泣着说: " 这一群儿女 , 你么样舍得呀? 你么样丢得了!"
真泉柏抬手擦干了一双儿女的眼泪 , 叫他们快去睡觉 , 说下午还要上课 。小方祥 和小洲咸都听话地点了点头 , 走进卧室 , 爬上床 , 又睡去了。
看着一双年幼的儿女 , 真泉柏心如刀绞 , 叫他彻底放弃这个家 , 他舍不得 。但是 ,他一肚子的话又无处诉 , 这些话对家里的任何人都是不能说的。 因此 , 汤丽便成了他的感情依托 , 只有与她在一起 , 他便不想这个家 , 不想大哥背叛他的耻辱 。
真泉柏坐到胡金枝身边 , 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 , 替她擦干了眼泪 , 面对这个对自 己忠贞不贰的女人 , 他无言以对 , 只静静地抱着她坐着 , 不知过了多久 , 他发现胡金 枝睡着了 , 淡淡的鼾声 , 在真泉柏的耳边回荡 , 也荡进了他的心里。他的眼睛又湿润 了 , 他想象得到这个女人在他不知生死的这些日子里是如何过来的。又不知道过了多 久 , 那只挂在门诊大楼楼顶上的电铃响了 , 他才仿佛从梦中醒来 , 轻轻对胡金枝说: "上班了。" 胡金枝这才抬起头来 , 长长叹了一 口气 , 叫他去洗脸上班 , 然后站起身来 , 走到一双小儿女的卧室门口 , 叫他们起来去上学。
真泉柏迅速洗了一把脸 , 梳了梳乱了的头发 , 连忙匆匆跑下楼去 , 走进了门诊室 , 走到父亲的诊桌前坐了下来 , 开始接诊跟着他涌进门来的病友。
过了一会 , 真方贵来上班了 , 见了二叔 , 他先是一惊 , 又高兴地走到二叔身边 , 叫了一声 : " 二叔。" 真泉柏对他点了点头 , 一笑。真方贵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 二叔 回了 , 他也显得格外高兴。他不清楚二叔的出走原因 , 更不清楚二叔与他父亲之间的 恩怨 , 便无多的话可说 。
匆匆忙忙赶来上班的真辛酉也突然看见了真泉柏 , 高兴地叫了他一句。 真泉柏仍 然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 没有说话 , 真辛酉动了动嘴唇 , 想再说句什么 , 见真泉柏低头 接待病人去了 , 只好将话咽进了肚里 , 坐到自己的诊桌前 , 开始办公。
再说真旺庆拿了带回来吃的药 , 连中饭也顾不得吃 , 便坐着车同夫人方万珍一起 赶了回来 , 当车子在大院中一停下来 , 他便推开车门 , 叫夫人回去弄点吃的东西 , 自 己三步并着两步跑进了门诊大楼。当他一步跨进门诊室的时候 , 紧盯着父亲的诊桌 , 怕老人家又来坐班了 , 可是 , 他突然看见弟弟泉柏坐在桌前 , 真旺庆先是一惊 , 脸上 马上现出了轻松的笑容 , 轻轻地长长叹了一 口气 , 然后转身走进了住院部。
本来 , 杨长利同金昌松一起带两家人离开荣恩堂药坊就是权衡再三后 , 基于两方 面考虑的。 这里有真方富故意叫真百盛挑起事端 , 真百盛动手打了杨陆军 , 真方富把 自己要赶走杨长利一伙人的意图明确告诉了当一把手的父亲真旺庆 , 叫他不要过问 , 这一点杨长利 " 金昌松 " 杨陆军都感觉到了其中有问题。但是 , 尽管杨长利 " 金昌松 " 杨陆军和金昌松和弟弟金昌林对中医只懂一点皮毛 , 然而 , 在药坊里他们却一个人顶 一个医生的位子 , 真家尽管有真常恩 " 真旺庆 " 真泉柏和真辛酉坐班 , 可是 , 真常恩 已经八十六岁高龄了 , 真泉柏也因为他们的挑拨 , 对大哥产生了怨恨 , 上班已经三天 打鱼两天晒网 , 因此 , 真正能坐班的只有真旺庆和真辛酉。 杨长利和金昌松两家十几 口人突然不辞而别 , 其中就包括四个能坐岗的“医生" , 他们很清楚 , 这四个“ 得力干 将" 一走 , 荣恩堂就要出问题 , 一 日复一 日从全国甚至海外慕名涌到这里来求医的患 者不拖死真常恩 , 就要累死真旺庆 , 如果他们父子俩倒了 , 荣恩堂就成了一块空招牌 , 也就垮了。另外 , 杨长利也确实感觉到了危机 , 自己一家人在荣恩堂工作 , 只要真常 恩有后人 , 这个地方的权杖就会永远握在他的后人手上 , 杨家世世代代还在这个地方 待下去就只能世世代代给真家当伙计 , 吃真家人拉的冷硬屎 , 杨长利把这个道理对金 昌松讲了 , 威胁他跟自己一起离开荣恩堂 , 趁他们还能做事 , 并且就他们这几年在荣 恩堂里镀得的金身 , 出去再另起炉灶 , 为自己的后人打下一个基础 , 让他们日后也建一个“荣恩堂”。
然而 ,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真旺庆一纸公文将他们全部开除了公职。其实这一纸公 文又是真方富下的一剂猛药 , 尽管真旺庆谨慎地提出过异议 , 但是 , 年轻的真方富深 深懂得大病非猛药不能治的道理 , 他越过了父亲交给他处理荣恩堂日常事务的权力 , 对杨长利和金昌松一伙下了猛药 , 要彻底治愈几十年来积在荣恩堂肌体上的重病。 至于这一剂药会带来什么副作用 , 真方富打算再慢慢用补药来逆转 , 让荣恩堂彻底恢复健康。
一纸公文将杨长利和金昌松一伙开除了公职 , 这些人的脸上挂不住了 , 他们原来以为像往常一样出面罢工 , 政府又会出面调解让他们回药坊去 , 工资是少不了的 。但是 , 他们没有想到真方富死死抓住了药坊的规章制度 , 按这个制度 , 自动离岗十五天 以上的人都作为离职处理 , 可荣恩堂对他们下的文件不是自动离职 , 而是开除公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