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北宇宙天文观察所一间临时看押室里
毕竟小赵是个临时工,毕竟还要在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再混下去,得罪人的事他肯定不情愿,何况还都是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的领导。
他看着刘经政试探地问:
“那,就是去通知冯所长、曾教授和梁教授,还有——”
刘经政又何尝不知道他的畏怯,当即纠正道:
“不,冯所长就不用了,只剩下曾所长梁所长和几位教授了。”
在做出决定前小赵想再次确定一下工作界限,他不想超越:
“我只是去通知一下就行了吧?”
刘经政的回答非常干脆:
“对,你只需负责通知到人就行,其他事情交由我们来办理,你什么也别管。”
小赵好象还有顾虑:
“那——”
刘经政一看小赵畏缩不前的样子,心想在这个时候必须用激将法推他一把才行:
“怎么,有困难,想退缩?现在还来得及。”
小赵低头犹豫了一下才慢慢抬起头来用胆怯的口气勉强说:
“好——吧,刘书记,只要有您支持我就去通知。”
刘经政接着指了指魏振海和小牛:
“好,小赵,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这里,我和他两个还有话要问。
你现在就去通知他们吧。”
小赵懵懂地:
“把他们通知到这里来?”
刘经政听了略一思索:
“别,我忘了告你了,你先去通知一下曾教授和梁教授,让他们到小会议室。”
小赵听了扭头就朝门外快步走去一边说:
“行。我现在就去通知。”
“等等。”
刘经政又叫住小赵安排道:
“不要一起通知,要一个一个来,问完一个再请另一个。”
小赵又疑惑地:
“那——先请曾教授还是梁教授呢?”
“随你,哪个方便就先请哪个。”
刘经政顺口说,然后又补充道:
“还是先请梁教授吧,把曾教授放在最后,他那里正忙。”
“嗯。”
小赵点了点头就往外走。
虽然说是纪律书记交给的任务,不过是去叫个人而已,但曾教授梁教授和其他教授可都是所里分量重的领导。
小赵从心里多少有些怯懦。
刘经政说是特别重大的任务,这可不是一般的叫个人的事情,弄不好他们谈不拢会不会归罪到他的身上。
这不是平常谈谈话的事,领导们会不会因此而恼恨上他?
可是,任务已经在刘书记的面前接受下来,说什么也得去做。
再说刘书记又说这是一次临时工的转机,不去做肯定会错失。
小赵权衡着利弊轻重,走出屋子忍不住仰脸看了看风平浪静的天空,不像是要撞击的样子。
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监测信息室的门口,正好与准备走出来的梁如棉不期而遇。
梁如棉先看见了他,要不然说不准两个人会撞个满怀。
梁如棉先站稳脚略把身向旁边侧了侧:
“小赵?你——有事吗?”
接着忍不住又干咳了两声,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我——”
小赵猝不及防地被迎面而来的梁如棉一问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梁如棉看他神情慌张又问:
“你,是找我有事,还是——”
“嗯。”
小赵看着驼背弓腰的梁如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有事吗?”
梁如棉很早就是气管炎,他喘着气问,毫无血色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许多。
小赵吃力地在脑子里组织着话语:
“让我——是来通知您到一下到小会议室。”
他想在说清来由的情况下尽量不使梁如棉对他产生反感和怨恨。
梁如棉不解地:
“小会议室?谁让你通知我的?”
小赵吞吞吐吐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是——是——”
梁如棉接着又问:
“都通知哪些人?”
接着梁如棉看着小赵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似乎明白什么:
“哦,我知道了。是刘经政刘书记叫你来的吧?”
这个很容易让人想到,因为平时小赵就经常给刘经政跑腿。
当梁如棉见到小赵的第一眼就凭直觉闻道了刘经政的味道。
小赵没有来得及多想就点了点头,但很快又做了否定:
“不,不是,是——”
他显得很慌乱,就像做着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似得,口上不由得支支吾吾起来。
梁如棉对一反常态的小赵极有些不耐烦:
“小赵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快说呀,到底怎回事?
你不说我就出去了,我还有急事哩。”
梁如棉本来就看看不惯刘经政的做派,心想现在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找有什么事。
一个搞政治的,这个时候起什么哄!
小赵咽了一口唾沫:
“是,就是让请您的。”
梁如棉抚了抚高度近视眼镜猜度地:
“刘经政那里?”
小赵镇定一下:
“不,是去小会议室。”
梁如棉接着又咳嗽了两下气喘吁吁地压低声音{
}“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小赵摇头说:
“不知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我处理一下手头的事就过去。”
说着梁如棉又返回了办公室。
他早已听说从昨天开始刘经政就借调查之由把所里的职工翻了个底朝天。
会不会这又是刘经政在“捣乱”?
其他教授还没有什么动静,整来整去就先整到我梁某人的头上了。
是看我平时管事少,身体不好好欺负不是?
即使孙长青现在不在也轮不到你来作威作福!
不是还有曾教授吗?
大家都滚油煎心了,你还在一旁点火!
什么纪律检查,什么职责所在,统统他妈拉倒!
要是避免不了这场天灾,什么都是枉然!
早就料到你会对我来这一手,果然不出所料。
你吓唬吓唬所里的普通职工倒也还罢了,让你当两天弼马温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不去看你怎的!
想到这里,梁如棉七平八稳地又冲了一杯奶粉坐在椅子上翻起一本闲书来,但一个字都没看进。
他一边翻看那本已卷了角的书,一边还不时用眼瞭一下等候在门外。
小赵还没有离去,仍然在那里等着,大有叫不去不退之势。
他心里的天枰在自我的纠结中渐渐又向另一个方向倾斜。
都是工作,身子正不怕影子歪!
丑媳妇还怕见婆婆?
是真是假去弄个明白也好。
看看刘经政在搭大台唱什么大戏?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又站了起来干咳了两声,毫不迟疑地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向外走去。
杯里的奶还在桌子上冒着热腾腾的气。